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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潘祖蔭趁機說道:“恭邸和軍機諸公,對爵帥都極推重。”

“理當如此!”左宗棠毫不考慮地答說。

這有點大言不慚的味道,潘祖蔭覺得很難說得下去,但受人之託,不能不勉為其難,便很婉轉地說道:“樞府諸公無事不可商量,只望內外相維,有為難之處,大家和衷共濟,從長計議。不必率爾上聞。”

吳人京語,舌頭有彎不過來的地方,但他說得很慢,所以左宗棠聽得很清楚,立即答道:“只要樞府協力,我亦無事不可商量,原就說過,‘總要先談出一個大概來,才好入奏。’

不過,樞府諸公如果有所軒輊偏愛,那就很難說了。“

言外之意,潘祖蔭自然明白。李鴻章說朝廷優容左宗棠,左宗棠又說軍機偏愛李鴻章,恭王和文祥等人,調停將帥,心力交瘁,結果落得兩面不討好,想想有些不平。他雖是名士領袖,但卻不是一味摩挲金石碑版的人物,有時也敢言肯言,因而率直說道:“爵帥這話,未免辜負了朝廷的苦心。諸公固然櫛風沐雨,百戰功高,殊不知朝廷在事大臣,得失縈心,食不甘味,加以通盤排程軍務政事,處處要求其妥帖,其中況味,也夠受的。”

“是,是!”左宗棠立即引咎:“我失言了。”

“不敢!”潘祖蔭拱拱手,話鋒一轉,談到湘陰文廟出靈芝的事。

外面有這樣一個傳說:同治三年,湘陰的文廟,忽生靈芝,而這年郭嵩燾放廣東巡撫,他家人說是應了瑞兆。左宗棠聽得這話,大為不悅,認為要應也要應在他封爵這件事上,所以在向郭嵩燾道賀的信上表示,平洪楊的將帥,百戰艱難,始得封疆,“而足下安坐得之”,此為郭、左兩親家失和的主要原因。照公論其曲在左,而左宗棠不肯承認,不過此時此地,不宜談論此事,所以笑笑不答。

於是話題談到京裡的那些名士,這在潘祖蔭是最熟悉不過的,說翁同和葬父回鄉,許彭壽早已病歿,高心夔潦倒不堪。左宗棠跟肅順所最賞識的高心夔很熟,憐念故人,問得特別仔細。

等興盡告辭,回到賢良寺,已有一名軍機章京,奉命送信,在那裡等著。當面向左宗棠報告,兩宮太后及皇帝,定於八月十五召見,同時也賞了“朝馬”。道謝過後,送客出了中門,材官接著便拿了一大把請帖進來,左宗棠看了一遍,決定只應文祥之約,其餘的一律辭謝。

請的是晚飯,他卻很早就到了文祥那裡,因為他知道這天的飯局,人數不會太多,席間要談西征的大計,而且必有沈桂芬在座。他認為沈桂芬事事偏袒他的同年李鴻章,早去的用意,就是要避開沈桂芬跟文祥密談。

“曾滌生、李少荃都是在好地方打仗。打西捻,李少荃有十萬之眾,數省餉源,我只得五千人馬,協辦自然該歸他得。”左宗棠先發了一頓牢騷,接著又說:“陝、甘地瘠民貧,所以談西征,第一就要談籌餉。我想先請教博翁,朝廷是怎麼個意思?”

“那得先請教季翁,每年要多少餉,可曾計算過?”

“陝、甘地方,跟各省大不相同。”左宗棠屈指數道:“第一、地瘠民貧;第二、舟楫不通;第三、漢回雜處,互相仇殺,百姓逃得光光;第四、牛馬甚少,種子、農具,兩皆缺乏,田地多荒廢了;第五、各省在地丁錢糧以外,還有厘金雜稅,可以彌補,陝西則每年厘金只收十萬兩,甘肅連這戔戔之數亦沒有;第六、長毛、捻子投降,只要給他盤纏,資遣回籍,各地自會安頓;陝甘亂民,皆是土著,得要另籌經費,幫他們自安生計。”

等左宗棠一口氣說到這裡,略停一停的空隙,文祥追問一句:“季翁,你還沒有談到軍餉?”

“這就要談到了。”他又先把淮軍將領剋扣軍餉的情形,罵了一通,然後說道:“陝甘缺糧,轉運亦難,糧價比他省貴好幾倍,一名兵勇每天吃細糧二斤,就要一錢銀子,如果照淮軍的辦法,每月關三兩銀子的餉,剛好餵飽肚子,而且只能吃白飯。”

“那當然得另有津貼。季翁先說個總數,我們再籌劃。”

“我仔細算過。”左宗棠很快地回答:“陝西每年缺餉一百五、六十萬兩;甘肅每年缺餉二百餘萬兩。”

文祥嚇一大跳:“每年缺餉三百五、六十萬兩?”“是啊!”左宗棠又說:“辦屯田,以及招撫亂民的費用還不在內。”

“那是第二步的事。”文祥想了想問道:“這筆巨數,自何所出?季翁總也籌劃過?”

“當然。若無籌劃,何敢貿然當此大任?幸喜西捻已平,李少荃不必再視兩江為禁臠了。以東南之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