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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部分

再度駕臨翊坤宮,這一次是在瑾嬪那裡坐。

“我看過了。”皇帝從袖子裡抽出文廷式的詩冊,遞了給珍嬪,“詩筆是很好,有些才氣。不過,道聽途說,很多失實之處。”

一聽這話,瑾嬪先就害怕了,“文人喜歡舞文弄墨,不知道忌諱。”她說,“皇上不必理他。”

“我可以不理,傳到‘裡頭’,可就不得了啦!”皇帝向珍嬪說道,“你最好把它燒掉!”

“是!”仍舊是瑾嬪回答:“奴才姊妹遵旨。”

皇帝還待有話要說,但見門簾掀動,隨即喝問:“是誰?”

“是奴才!”王香掀簾而入,請個安說,“老佛爺宣召,這會兒在儲秀宮。請萬歲爺的示下。”

明為請示,其實是催促。皇帝顧不得再多說什麼,隨即穿由翊坤宮後殿,很快地到了儲秀宮。

“這兒有兩個奏摺,你看看!”慈禧太后平靜地說,“從後天起,千斤重擔都在你一個人肩上,我就知道,必有這些花樣。”

是何花樣?皇帝無從揣測。但聽慈禧太后的語氣,卻不能不有所警惕,所以將奏摺看得很仔細。

第一個摺子是吏部的復奏,解釋關於屠仁守“以補官曰革職留任”一事,所謂“開去御史,另行辦理”,是應該先行文都察院,提出補用為屠仁守遺缺山西道監察御史的人選。然後,屠仁守改用為六部的司員,同時予以革職留任的處分。

這樣處置,皇帝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對。御史與司員,品級相近,而身分大不相同,屠仁守建言不當,不教他再負言責,這個處分,順理成章。而況調了司員,也還須“革職留任”,處罰已經很重了。

話雖如此,慈禧太后的意向不明,不便貿然發言,皇帝便先擱了下來,再看第二個。

第二個奏摺是去年七月剛調補了河道總督的吳大澂所上。皇帝一看事由是:“請飭議尊崇醇親王典禮”,心裡便是一跳,看得也越仔細了。

奏摺中一開頭先稱頌醇王,說他“公忠體國,以謙卑謹慎自持,創辦海軍衙門各事宜,均已妥議章程,有功不伐,為天下臣民所仰望。”然後提到醇王的身分:“在皇太后前則盡臣之禮,在皇上則有父子之親。”

這句話又使得皇帝一震,但不能不出以鎮靜,往下讀到“我朝以孝治天下,當以正名定分為先。凡在臣子,為人後者,例得以本身封典,貤封本生父母。此朝廷錫類之恩,所以遂臣子之孝思至深且厚。屬在臣工,皆得推本所生,仰邀封誥;

況貴為天子,而於天子所生之父母,必有尊崇之典禮。“

話是說得不錯,可是天子與臣子,何得相提並論?臣子貤封父母,連象赫德這樣的客卿,都可錫以三代一品封典,而皇帝的本生父,不能也尊以皇帝的大號,不然豈不是成了太上皇帝?

皇帝知道,犯諱的事出現了!不自覺地偷覷了一眼,只見慈禧太后在閉目養神,臉色雖很恬靜,卻別有一種深不可測的神態。因而越發小心。

再看下去,是引用孟子“聖人人倫之至”的話,認為“本人倫以至禮,不外心安理得。皇上之心安,則皇太后之心安,天下臣民之心,亦無不安。”皇帝覺得正好相反,這個奏摺上得令人不安,且再看了再說。

這下面的文章就很難看了,考證宋史與明史,談宋英宗與明世宗的往事,緊接著引用乾隆《御批通鑑輯覽》中,關於宋英宗崇奉本生父的論據,作了一番恭維。

乾隆雄才大略,而身分與常人不同,所以論史每有無所忌諱的特殊見解。對於明朝的“大禮議”,認為明世宗要推尊生父,本屬人子至情,臣下一定要執持宋英宗的成例,未免不近人情,說是世宗對本生父興獻王,“以毛裡至親,改稱叔父,實亦情所不安。”因此,乾隆認為在群臣集議之初,就早定本生名號,加以徽稱,讓世宗對生父能夠稍申敬禮,略盡孝意,則張鍾、桂萼之流,又那裡能夠針對世宗內心的隱痛,興風作浪?這意思是能一開頭就讓世宗追尊生父為興獻皇帝,使他盡了人子之禮,就不會有以後君臣之間的意氣之爭,而掀起彌天風波。

吳大澂引用乾隆的主張,自以為是有力的憑藉,振振有詞地說:“聖訓煌煌,斟酌乎天理人情之至當,實為千古不易之定論。本生父母之名不可改易,即加以尊稱,仍別以本生名號,自無過當之嫌。”

看到這裡,皇帝大吃一驚,警覺到自己必須立刻有個嚴正的表示,否則不僅自己會遭受猜忌,而且亦將替生父帶來許多麻煩。

“吳大澂簡直胡說。”皇帝垂手說道:“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