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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一席快談,到此算是結束。在“內廷當差”的官員,都起得絕早,所以睡得也早,飯罷隨即道謝,紛紛散去。曹毓瑛把朱學勤留了下來,一面差人到客店去算帳取行李,一面將這位遠客延入書房,重新沏上茶來,屏人密談。

朱學勤告訴他,即使沒有密信催促,也要到熱河來一趟,因為在京聽得行在的謠言,說恭王挾洋人自重,有謀反的企圖,這話傳到他本人耳朵裡,異常不安,上折請求到行在來謁見皇帝,就是想當面有所解釋。接到硃批的摺子,皇帝的猜嫌,似乎越來越重,恭王與文祥商量的結果,決定叫朱學勤來作一番實地的考察,當然也要下一番疏導闢謠的工夫。

說完了這些,朱學勤緊接著又問:“到底有這些謠言沒有?”

“怎麼沒有?連惇王都有這話!”

朱學勤大為驚駭,而且不勝困惑:“‘宮燈’、‘心臺’一班人,造此謠言,猶有可說。怎麼惇王也說這話?”

“惇王原是個沒見識、沒主張的人,誤信謠言,又何足怪!”

“可是,”朱學勤顯得很不安,“惇王的身分不同,嫡親手足如此說,上頭當然會相信。”

“上頭還不知惇王的為人?”曹毓瑛極沉著地說,“這些個謠言,當然大非好事,但也不必看得太認真!”

“嗯,嗯!”朱學勤有所領會了,淡焉置之,可能比認真去闢謠,要來得聰明。

“可慮的倒是上頭的病!”

“是啊!”朱學勤趕緊又問:“這方面,京裡的謠言也極多。

到底真相如何?“

曹毓瑛看了看門外,移開茶碗,隔著茶几湊到朱學勤面前,輕輕說道:“不過拖日子而已!”

“噢!能拖多少日子呢?”

“聽李卓軒的口氣,只怕拖不過年。”

“那,那……。”朱學勤要問的話太多,都擠在喉頭,反不知先說那一句好了。

“‘湖州’的意思怎麼樣?”曹毓瑛又加了一句:“為恭王打算。”

朱學勤定一定神,才能辨清曹毓瑛所問的是什麼,於是答道:“‘湖州’的意思,總要讓恭王重入軍機才好!”

“此獠不去,恐成妄想。”曹毓瑛做了個“六”數的手勢,當然是指肅順。

朱學勤點點頭:“那也只好緩緩圖之!”

“你明白這一層,最好。”曹毓瑛警告他說,“人人都知你與恭王的關係,暗中窺伺的,大有人在!”曹毓瑛的觀察,一點不錯,頗有人在談論朱學勤到熱河的訊息,猜測他此行的目的。甚至連小安子都悄悄去告訴懿貴妃:“六爺的心腹,那個姓朱的‘達拉密’來了。”

“嗯!”懿貴妃想了想吩咐:“再去打聽,他是來換軍機上的班,還是六爺派他來幹什麼?”

軍機處的關防最嚴密,而且朱學勤謹言慎行,退值以後不出門拜客,住在曹家,也只與些極熟的人在一起打牌喝酒,或者玩玩古董,談談詩文,因此小安子始終無法把他的來意打聽清楚,只好捏造些無根之談去搪塞“主子”,前言不符後語,破約百出。懿貴妃心裡自然明白,但懶得去尋根問底,因為這些日子,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大阿哥身上。

大阿哥決定在四月初七入學,以及派李鴻藻充當師傅,她是在硃諭下來以後才知道的,這倒還在其次,最教她心裡不舒服的是,得到訊息,說皇帝與皇后事先作過商量,四月初七這個日子,就是皇帝用雙喜拿來的時憲書,親手選定的。男孩子啟蒙入學是件大事,那怕民家小戶,也得先告訴生母一聲,而在宮裡居然是這樣子!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這句話,最實在不過。懿貴妃這樣在心裡想。

不!她又想名位比權勢更要緊!名位一到,權勢自來。大阿哥入學,皇帝為什麼跟皇后商量?就因為她是皇后!此是懿貴妃最耿耿於懷的一大恨事,論家世,鈕祜祿氏和葉赫那拉氏,一般都是“上三旗”尊貴的大族。論身分選秀女的時節,一般都是三品道員家的女兒,只不過她早服侍了皇帝兩年,便當上了皇后。自己還生了兒子,對得起大清朝的列祖列宗,卻連次皇后一等的“皇貴妃”的名位都還沒有巴結上,已是天大的冤屈,如今索性連親兒子入學,都夠不上資格說句話,這口氣怎能叫人咽得下?

為此,懿貴妃氣得發“肝氣”,晚上胸膈之間疼得睡不著,要“坐更”的小安子揉啊,捶啊的折騰好半天,才能安靜下來。

肝氣平復以後,她很冷靜地想到,當皇后是今生休想了!那怕現在的皇后,暴疾崩逝,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