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不敢領那面的恩典”。
“其實也一樣。”慈禧太后心中不快,表面卻說得很大方,又問大格格:“你跟皇上頂牛兒,輸了還是贏了?”
“輸了好多。”
“那可要挨手心了。”慈禧太后笑道:“你們三個,吵了嘴沒有?”
“沒有。”大格格答道:“皇上只跟大公主吵嘴。”
“為什麼沒有跟你吵嘴呢?”
“我不跟他吵。皇上比我小嘛!”
“咄!”恭王福晉笑著叱斥,“說話沒有規矩!怎麼說皇上比你小?”
“皇上不是六歲嗎?”大格格振振有詞地說。
“對了!”慈禧太后越發喜愛她了,“你長兩歲,要多讓他一點兒,那才是做姐姐的樣子。”
用這樣的口吻來讚許大格格,恭王福晉已看出來,慈禧太后倒是真心喜歡,心裡不免感動,當時決定,如果她透露了要把大格格留在宮裡的意思,便順從了她吧。
可是慈禧太后的態度,已與她到鍾粹宮去之前不同了,大格格是一定要的,但不必在今天就留下。
她認為這件事有與慈安太后商量的必要,等說停當了,直接告訴恭王,比較簡捷,而且也顯得鄭重。
因此,這時她絕口不提把大格格撫養在宮的話,但對她們母女的恩遇甚隆。等傳膳時,吩咐另擺一張膳食,御膳有什麼,便賞什麼,等於是開了一式無二的兩桌飯。
飯罷天色將黑,宮門下鑰,進出不便,隨即叩頭告辭。慈禧太后早備下了賞賜,恭王福晉謝恩受領,同時也把自己備下的犒賞,二百兩銀票的一個紅封袋,當著慈禧的面,交給了管事的宮女。
等回到府裡,恭王問起進宮的情形。夫婦倆都有些猜不透慈禧太后的意思,不過對於大格格的懂事聽話,在兩宮太后面前一點都不顯得怯場,做父母的自然都感到欣感。也因為如此,心裡都隱隱然地存著一份祈望,最好慈禧太后從此不提此事。
一連幾天,居然毫無動靜,恭王以為事成過去。其實那是慈禧還沒有工夫來料理此事。自恭王福晉入宮開始,她接連不斷地在“會親”,醇王的福晉,一等承恩侯照祥的妻子,她的胞妹和弟婦,都被接到宮裡,細敘家常。此外慈安太后也在會親,因為兩宮並尊,也要到她這裡來請安,人來人往,頗不寂寞。
如果僅僅是敘家人之禮,談談日常瑣屑,還費不了她多少時間。就因為在與醇王福晉,談起往事,提到當年受過吳棠的恩惠,姐妹倆感激涕零之餘,曾憑倚著父親的靈柩自誓,只要有出頭的一天,首先就要報答這個雪中送炭的恩人。現在貴為“以天下養”的太后,而且親掌大權,此時還不報恩,要等到什麼時候?
第十部分慈禧全傳(十)(11)
此原是她耿耿在心的一件大事,這個把月來,為了全力對付肅順,以及圖謀實現垂簾的願望,一時想不到此,現在大局已定,鉅奸已除,正好來辦這件快心之事。所以在被醇王福晉提醒以後,慈禧太后每夜在枕上所思量的,就是如何報吳棠的恩。照她的願望,最好給吳棠一個總督,但這是辦不到的事。一個道臺,連監司都還未巴結上,何能超擢為方面大員?不要說恭王和軍機大臣們不會同意,就算同意了,她也還不敢這麼不顧法度,因私害公。
但一時雖無處置的善策,她仍然相信機會很快就會到來。朝廷已連下詔旨,諭令中外保舉人才,飭知各省察舉循良,訪求學行兼備之士。在求賢以外,也曾下詔,廣開言路,而且最近御史上書言事的也很多,只要有人保舉了吳棠,就可以登進賢才,破格用人的理由,大大地提拔他一下。
這樣想停當了,便特別注意舉薦現任官員的摺子,倒有個御史鍾佩賢,上疏“請揚舉善之功,以收得人之效”,列舉了一大串湘軍將領的名字,說這些人本來無籍無名,只以得人識拔保薦,不數年間,都已立下大功,推原論始,原保的人應加褒獎。在那十幾個名字中,並無“吳棠”二字,但慈禧太后經歷了這四個月,已學會了北附生髮的竅巧,打算借這個摺子,來問問恭王,只要有一絲關連,能扯得上吳棠,便有文章好做了。
她正這樣一個人在燈下籌劃,忽聽得外面有聲音,彷彿是什麼人來叩宮門,有人出去應接,不免暗暗詫異。過了一會,聲音靜了下來,然後聽得安德海在問坐更的太監:“主子安歇了嗎?”
慈禧太后聽這問話,便知是有極緊要的事,就在裡面大聲問道:“什麼事呀?”
“跟主子回話,有六百里加緊的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