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接住廝殺。走不到三合,狄小霞暗道:可笑這個毛賊,他居然也來同我會起手腳來了。不如早些請他歇手,免得惹厭。想罷便認定他的右手,一刀劈下去,只聽“呀”的一聲,那賊捧住一隻斷膀,向地下一坐,爺天娘地的哭個不住。狄小霞暗道:難得他跑得來想我的買路錢,我來且搜搜他腰裡,向他借一個一宿二餐過路的盤程也好。想罷,提起一腳,將那賊踏翻,刀向嘴裡一銜,一手消開短衣,按住那賊的身,一手便搜他的兜包。搜來搜去,卻有二兩多散碎銀子,一卷當票。狄小霞拿了銀子,轉身就走。心中想道:俗語上說過的“強盜遇劫賊”,委實這句話是一些不舛了。
就此直往前走,果然到了一個極熱鬧的鎮市。先走進一家飯館裡,預備吃他一飽。恰巧這飯館裡面帶開客棧,狄小霞就在此過了一宿。這一夜那裡還睡得黨,一者投奔那出水紋,還不知那樣蹊景;二者這劉香妙究竟也做了兩年夫妻,此時不知死活;三者狄小霞自從到了小西天之後,這幾年之間可算珠衣玉食,是過慣了,此時這樣逃難,真個吃苦不過。因這三層,不由的對著那客館的孤燈,落了幾點眼淚。次日一早便起了身,開發過房錢,向那棧主問明瞭路引,想從平望過廣陵奔清江浦,由旱道直奔山東。又在路走了幾天,這日已是臘月二十七了。到了一黑時候,卻到得平望地方,離城約有一里多路。身邊二兩多銀子,已用了罄盡。心中想道:這樣受罪日子,我卻過不來。今晚必定要揀個大戶人家,卷他一飽,再往前走。
就在這打算的時候,只見對面好一座宅院:後面一帶圍牆,上面多架著花牆,牆裡全是竹子,經那風颳得怪響。狄小霞沿著牆走,一直繞到前面,卻是一對黑漆大門,對門一個磨磚的大照壁。心中暗道:這樣一個大戶人家,住在這落荒的地方,倒很湊我的趣。我大約這筆盤程,向這人家是叨光著定了。就此便在門前門後的轉,這時又走到大門前面,只聽裡面“嗦落落”的開門,像有人出來的蹊景。狄小霞故意便慢走一步,只見裡面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女子,倚在門口;旁邊有十多歲的一個丫頭,兩人嘴裡低低的不知說的是什麼。狄小霞好生奇異,便由旁邊繞到後身,又兜了一個圈子走回,見那兩個女子仍然還站在門口,那樣蹊景,就同等候什麼人一般。狄小霞看了一看,又繞到後面,忽然計上心頭。暗道:我何不弄他一個軟進硬出,反黨便當。主意想定,隨即又繞到大門前面,走近那二十多歲女子面前,說道:“大嫂,請了。”那女子故作吃了一嚇的形像,忙問道:“年殘歲底,這樣黑夜,尊嫂是從那處來的?前面靠城這半里地段,短路打悶棍的是多得很,尊嫂要防備一點才好。實不相瞞,我家丈夫今日上城有事,到這時不曾回來,我們就有些不放心了。況且你嫂嫂這樣鞋尖足小,嬌模嬌樣,假若遇著匪類,不但銀錢要緊,那可不性命交關嗎?”狄小霞一聽,故意便裝作哭腔說道:“嫂嫂,那便怎樣是好呢?”說著便裝作要哭樣子。那旁邊的丫頭插嘴道:“奶奶,既這位嫂嫂這樣懼怕,你奶奶就方便一點嗎。委實這前面像這樣有頭有面的標緻大娘,是萬萬不能讓他一個人走的。”那女子定一定神道:“既這樣說,嫂嫂你若不嫌蝸居,就在我們家裡過一宿,明天再走罷。”狄小霞一聽,真覺得湊趣不過,嘴裡還裝做說了無數的謙恭話,腳下早跟了那一主一僕走到門裡。
進了二門,只見中廳上掛了一個晶球,那滿屋間照得如同白晝。狄小霞一看,心中暗暗歡喜:這人果然是大富翁人家,就這一樣寶貝,也不知道要值得若干。當下那女子走進屋裡,一面將狄小霞讓在客位坐下,一面便喊道:“白兒快些看茶。”那女婢答應了一聲,真是大家的排調。隨即託了一隻紅盤,裡面一對羊脂玉杯,每人面前送了一碗茶。那女子開口道:“嫂嫂,隨意吃一口便茶罷。但嫂嫂究竟尊姓,府上住在那處?這時趕黑進城,不知有什麼要緊的事件?”狄小霞見問,便嘆了一口氣道:“嫂嫂有所不知,在下姓秋,丈夫叫秋香妙,家住在玉山城外。只因丈夫在山東青州一病而亡,前天才接著死信,所以連夜的趕到山東,要去領棺樞回南。”那女子聽說,便介面說道:“原來嫂嫂是江西廣信府玉山縣的人氏,請問你們貴處不是小西天造反的嗎?據說這個女反叛狄小霞,本領是大得很。他擺了一個金光陣,利害非常。就是這人生性好淫,明分嫁了一個妖道姓劉的,其實他的丈夫是數不盡。連他的同胞的哥哥,都同他有奸。昨日聽見我們丈夫說,據聞那金光陣已經被濟公聖僧破掉了,就是上前日夜間破的。破陣的時候,聽說這個淫婦在寨中,同八門的將官正在一起取樂。及至寨中火起,這淫婦連褲子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