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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探究其他十一位是誰之前,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先討論一下,那就是,在副冊裡,香菱肯定是排在第一位嗎?如果你實行文字細讀,你就會發現,曹雪芹寫寶玉看冊頁,只在寫到他看正冊時,非常明確地寫道,“只見頭一頁上”畫著什麼寫著什麼,然後一頁頁地往後看,因此,正冊的排序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寫寶玉看又副冊和副冊,都沒明確寫出他看到的是第幾頁,只說他“拿出一本冊來,揭開一看”,“揭開看時”,於是看見點什麼。寶玉看又副冊和副冊時,尤其漫不經心,隨手揭開,看兩眼就扔掉,那麼,他所揭開的那一頁,肯定就是第一頁嗎?像他看副冊,居然揭開只看了一頁就懶得再看了,雖然曹雪芹寫出來他看到的是什麼,讀者也都猜到是香菱,但是,能肯定香菱就在第一頁上麼?
香菱出場,脂硯齋有多條批語,說她日後會和她母親一樣,表現出“情性賢淑、深明禮義”的品質,她“根源不凡”,也就是“根並荷花一莖香”,是一個超越一般水平的美女。前面講過,榮國府裡的人們見了她,覺得她的模樣兒品格兒足艮秦可卿相像,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小丫頭,人們不清楚她的來歷,她自己也完全失去記憶,但是她渾身上下卻散發出高貴的氣質。第一回裡,寫到甄士隱抱著她在街上看熱鬧,來了一僧一道,那瘋和尚就跟他說:“你把這有命無運、累及爹孃之物,抱在懷內作甚?”我前面講過了,“有命無運、累及爹孃”這八個字,也是香菱和秦可卿的共同之處。針對第一回的有這八個字的句子,脂硯齋就寫下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眉批,她是這樣寫的:“八個字屈死多少英雄?屈死多少忠臣孝子?屈死多少仁人志士?屈死多少詞客騷人?今又被作者將此一把眼淚灑與閨閣之中,見得裙釵尚遭此數,況天下之男子乎?”所以,“有命無運、累及爹孃”這八個字,尤其前四個字,不僅是對香菱和秦可卿,也是對書中所有女子,乃至作者本人的一種概括,表達出個體生命與所遭逢的時代、地域、社會、人際之間的複雜關係。那就是,你雖然有了一條命,但是你卻很可能沒有好的機遇,好的運氣,自己難以把握自己的生命走向。“有命無運”四個字,是一種悲觀的沉痛的嘆息,但我認為曹雪芹這不是在宣揚迷信,不是在宣揚宿命論,他在沉痛之餘,透過全書的文字,特別是透過賈寶玉的形象,也在弘揚與命運抗爭的精神。他嘔心瀝血地寫這部書,本身就是一種向不幸命運挑戰的積極行為。
香菱可以說是全書頭一個出場的,又具有照應全書女性命運的很重要的一個象徵性角色。賈家四位小姐的名字合起來才構成了“原應嘆息”的意思,她一個人的名字就表達出了“真應該憐惜”的感嘆。八十回後她的慘死,應該也同樣具有象徵意義。她被夏金桂害死,正當夏天,本來是最適合蓮花菱角生長的季節,卻有金桂來克她,來對她進行摧毀。“金桂”諧音“金貴”,金殿裡的權貴,也就是來自皇帝方面的威力——當然,這只是一種象徵,不是說夏金桂就是皇宮裡的人,她的出身和身份書裡交代得很清楚——因此,香菱之死不僅是她一個人的悲劇,也是全書眾女兒總悲劇的一個預兆。出於這樣的考慮,我覺得,在金陵十二釵副冊裡,香菱應該排在第一,寶玉揭開副冊時,看到的就是這一頁。可惜寶玉沒有繼續往下看,這當然是作者曹雪芹的一種藝術技巧,到了小說裡,那藝術形象即使有生活原型,也只能是由作者來驅使,曹雪芹他就故意這麼寫,留給我們一個巨大的懸念,那就是,這金陵十二釵副冊裡,如果香菱排第一,那麼誰排第二?依次下去又該是誰?
下面,我講講自己的看法。當然只是一家之言,誰能從天界把曹雪芹找回來,問個清楚呢?除非有人真的發現了一部歷經劫波仍僥倖存世的曹雪芹原筆原意的包括八十回後內容的手抄本,然後公諸於世。但到目前為止,這樣的事情畢竟還沒有出現,因此不是我一個人,所有想探究金陵十二釵副冊、又副冊的人,都只能是從前八十回的本子裡去尋找根據,做出自己的推測。
我的推測是,副冊裡會有平兒,而且很可能排在第二位。
平兒的正式身份,在前八十回裡並不高。她只是一個通房大丫頭,還沒有達到妾,也就是小老婆那樣一種地位。所謂通房大丫頭,就是主子夫婦行房事的時候,她不但可以貼身伺候,還可以在主子招呼下,一起行房。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宮花,到了王熙鳳他們的那個小院裡,大中午的,賈璉王熙鳳和平兒就在屋子裡行房事,當然,曹雪芹寫得很含蓄,只有寥寥幾句:“只聽那邊一陣笑聲,卻有賈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