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文叔聽罷,連忙稱謝不置,順著短牆,向北走去。
不一會,果然走到後門口,但見明兒已經立在那裡等他,劉文叔便伸手一揖。明兒躲讓不遑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劉文叔笑道:“一者謝謝你引我出去;二者我有兩句話要問你。”
明兒道:“有什麼話可問?”劉文叔笑道:“請問這裡叫什麼地方?你們主人姓甚名誰?”明兒笑道:“我當是什麼要緊的事呢,這樣的打拱作揖做鬼臉子;我對你說罷,我們這裡名叫楊花塢,我們家老主人去世了,只有老太太,兩個小主人,一個小姐;大主人叫陰識,二主人叫陰興。”她說到這裡,便住口不說了。
劉文叔正想她說出她們小姐的芳名來,不想她不說了,連忙問道:“姐姐!我還要請問你,你家小姐芳名叫做什麼?”
明兒聽了這話,似乎有些不大情願的樣子,扭過頭,向他狠狠地瞅了一眼,冷冷地答道:“你問她做甚麼?閨閣裡面的名字,又不應該你們男子問的。”
劉文叔被她當面搶白了幾句,直羞得面紅過耳,片晌無言,那心裡仍舊盤算個不住;陡然想出一個法子來,便笑著對明兒道:“姐姐,你原不曉得,我問你家小姐芳名,卻有一個原因,我有個表妹,昨天到我們家裡,她沒事的時候,談起一個陰家女子來,說是住在楊花塢的,她請我帶一封信給她;我想你們楊花塢,大約也不是你們主人一家姓陰的,而且陰家的姑娘,又不是一個,我恐怕將信交錯了,所以問問你的。”
明兒凝著星眼,沉思了一會子道:“你這話又奇了,這楊花塢只有我們主人一家,姓陰的更沒有第二家的;我家也只有一個小姐,名叫陰麗華。”
劉文叔還恐她不肯吐實,忙故意的失驚道:“果真叫陰麗華嗎?”明兒笑道:“誰騙你呢?”劉文叔道:“那就對了。”
故意伸手向懷裡摸信。
明兒道:“你先將信給我看看,可對不對?”他摸了一會,忙笑道:“我可急昏了,怎的連一封信都忘記了,沒有帶來,可不是笑話呢?”他便對明兒笑道:“煩你回去對你們小姐說一聲,就說有個人,姓君名字叫做子求,他有信給你呢。”明兒笑道:“信呢?”劉文叔笑道:“我明天準定送來,好嗎?”
明兒點頭,笑道:“好是好的,但是不要再學今天這個樣兒,又要累得我們送你出去了。”
劉文叔搖頭笑道:“不會的,不會的,一回生,二回熟,哪裡能回回像今朝這個樣子呢?”
她便領劉文叔繞著荼蘼架子,轉了好幾個圈子,一面走,一面向劉文叔說道:“你原不曉得,這荼蘼架子擺得十分奧妙,我常常聽他們說,當日老太太在日時候,最歡喜栽花,許多的好花,栽到園裡,不上幾天,就要給強盜偷去了。後來沒有法子想,就造出這些荼蘼花的架子來捉強盜,說也奇怪,沒有來過的生人,撞到裡面,再也摸不出去的。”劉文叔問道:“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明兒笑道:“你不要急,我細細地告訴你。我們這個荼蘼花架立起來之後,一個月裡,一連捉到三個偷花的強盜。那些偷花的強盜撞進來,每每轉了一夜,轉得力盡精疲,不能動彈,到了早上,不費一些氣力,手到擒來,打得個皮開肉綻的才放了。後來這個訊息傳出去之後,一班偷花的強盜奉旨再也不敢來了,都說我們主人,有法術將他們罩住,不能逃去。其實說破了,一點稀奇也沒有。聽說這荼蘼架子擺的位置,是按著什麼八卦的方向,要出來只需看這架子上記號,就能出去了。”
劉文叔又問道:“看什麼記號呢?”明兒笑指那旁邊的架子說道:“那可不是一個生字嗎?你出去就尋那個有生字的架子,就出得去了。”劉文叔點頭稱是。
一會子,走到小橋口,明兒便轉身回去。劉文叔折回原路,心中只是顛倒著陰麗華,他暗想道:“我不信,天下竟有這樣的美人,敢是今朝遇見神仙了嗎?”
沒一刻,進了白水村,早見他的大哥劉繽、二哥劉仲,迎上來同聲問道:“你到哪裡去了,整整的半天,到這時才回來?”他正自出神,一句也沒有聽見,走進自己的書房,一歪身子坐下。這正是:野苑今朝逢豔侶,瑤臺何日傍神仙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妝閣重來留情一笑 幽齋數語默證三生
卻說劉文叔走進書房,靠著桌子坐下,一手托腮,光是追想方才情景,這時他的兩個哥哥,見他這樣,都十分詫異,劉縯道:“他從來沒有過像今朝這樣愁眉苦臉的,敢是受了人家的欺侮了嗎?我們且過去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