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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她在地上爬著,快樂地說:“噢,聖母保佑!

“以聖父聖子的名義,瓦留莎,挺住!”

太可怕了!

她們在父親的身邊滾來爬去,來回碰他,可他一動不動,好像還在笑!

她們在地板上折騰了好半天,母親有好幾次站起來都又倒下了;姥姥則像一個奇怪的黑皮球,跟著母親滾來滾去。

突然,在黑暗中,我聽見一個孩子的哭聲!

“噢,感謝我的主,是男孩!”

點著了蠟燭。

後來的事兒我記不清了,也許是我在角落裡睡著了。

我記憶中可以接上去的另外的印象,是墳場上荒涼的一角。

下著雨,我站在粘腳的小土丘上,看著他們把父親的棺材放在墓坑。

坑裡全是水,還有幾隻青蛙,有兩隻已經爬到了黃色的棺材蓋上。

站在墳旁邊的,有我,姥姥,警察和兩個手拿鐵鍬臉色陰沉的鄉下人。

雨點不停地打在大家的身上。

“埋吧,埋吧!”

警察下著命令。

姥姥又哭了起來,用一角頭巾捂著臉。

鄉下人立刻撅起屁股來,往坑裡填土。

土打在水裡,嘩嘩直響;那兩隻青蛙從棺材上跳了下來,往坑壁上爬,可是土塊很快就又把它們打了下去。

“走吧,阿列克塞!”

姥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掙脫了,我不想走。

“唉,真是的,上帝!”

不知她是在埋怨我,還是在埋怨上帝。她默黷地站在那兒,墳填平了,她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颳起風來,雨給颳走了。

兩個鄉下人用鐵鍬平著地,啪嘰啪嘰地響。

姥姥領著我,走在許多發黑的十字架之間,走向遠遠的教堂。

“你為什麼不哭?”應該大哭一場才對!“走出墳場的圍牆時,她說。

“我不想哭。”

“噢,不想哭,那就算了,不哭也好!”

我很少哭,哭也是因為受了氣,而不是因為疼什麼的。

我一哭,父親就笑話我,而母親則嚴厲地斥責我:“不許哭!”

我們坐著一輛小馬車,走在骯髒的街道上。街道很寬,兩邊都是深紅色的房子。

“那兩隻青蛙還能出來嗎?”

“可能出不來了,可上帝會保佑它們的,沒事兒!”

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這麼頻繁地念叨過上帝。

幾天以後,姥姥、母親和我一起上了一艘輪船。

剛生下來的小弟弟死了,包著白布,外面纏著紅色的帶子,靜靜地躺在一張小桌子上。

我坐在包袱上,從小小的窗戶向外望,外面泛著泡沫的濁水向後退著,濺起來的水花不時地打在窗戶上。

我本能地跳了起來。

“噢,別怕!”

姥姥用她那雙溫暖的手把我抱了起來,又把我放到了包袱上。

水面上灰霧茫茫,遠方偶爾現出黑色的土地來,馬上就又消失於濃霧之中了。

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在顫抖,只有母親,雙手枕於腦後,靠著船站著,一動不動。

她臉色鐵青,雙腿緊閉,一聲不響。

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連衣服都變了,我覺得她越來越陌生。

姥姥常常對她說:“瓦莉婭,吃一點東西吧,少吃點兒,好嗎?”

母親好像沒聽見,依舊一動不動。

姥姥跟我說話總是輕聲慢語的,和母親說話聲音就大了點兒,可也很小心,似乎還有點膽怯似的。

她像是有點怕母親,這使我和姥姥更親近了。

“薩拉多夫,那個水手呢?”

母親突然憤怒地吼道。

什麼?薩拉多夫?水手?奇怪。

走進一個白頭髮的人,他穿著一身藍衣服,拿著個木匣子。

姥姥接過木匣,把小弟弟的屍體放了進去。

她伸直了胳膊託著木匣走向門口,可她太胖了,要側著身子才能擠過窄窄的艙門。

她有點不知所措。

“看你,媽媽!”

母親叫了一聲,奪過棺材,她倆走了。

我還在艙裡,打量著那個穿藍衣服的人。

“啊,小弟弟死了,是吧?”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