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院子裡。
我心裡非常沉重。
凡紐希加追上來,捧住我的頭,低聲說:“不用怕他,他可是個好人!”
“你以後要直盯著他的眼睛看,他喜歡那樣!”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人感到不安。
我記得我的父母不是這麼生活的。他們幹什麼都是在一起的,肩並肩地依偎著。
夜裡,他們常常談笑很久,坐在窗子旁邊大聲地唱歌,弄得街上的行人都來圍觀。
那些仰起頭來往上看的面孔,讓我想起了飯後的髒碟子。
可是在這兒人們少有笑容,偶爾有人笑,你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吵鬧、威脅、竊竊私語是這裡的說話方式。
孩子們誰也不敢大聲地玩耍,他們無人搭理,無人照顧,塵土一般微不足道。
在這兒我感到自己是個外人,總感到如坐針氈。
我凝心重重地注視著每一件事情的發生和發展。姥姥成天忙裡忙外,很多時候也顧不上我。於是我就跟著茨岡的屁股轉,我們的友誼越來越深。
每次姥爺打我,他都會用胳膊去擋,爾後再把那打腫了的地方伸給我看:“唉,沒什麼用!你還是挨那麼多的打,而我被打得一點也不比你輕,算了,以後我不管了!”
可是,下次照舊,他還會管的。
“你不是不管了嗎?”
“唉,誰知道到時候,我的手又不自覺地伸了過去……”
後來,我又瞭解到了他一個秘密,這更增添了我對他的興趣。
每星期五,茨岡都要把那匹棗紅馬沙拉普套到雪橇上,去趕集東西。
沙拉普是姥姥的寶貝,它脾氣很壞,專吃好東西。
茨岡穿上到膝蓋處的皮大衣,戴上大帽子,繫上一條綠色的腰帶就出發了。
有時候,他很晚還沒有回來。家裡人都十分焦急,跑到窗戶前,用哈汽融掉窗戶玻璃上的冰花兒,向外張望。
“還沒回來?”
“沒有!”
姥姥比誰都急。她對舅舅和姥爺說:“這下好了,連人帶馬全讓你們給毀了!”
“不要臉的東西蠢豬!
上帝會懲罰你們的!“
姥爺嘟囔著:“行啦,行啦!”
終於,茨岡回來了!
姥爺和舅舅們趕緊跑到院子裡,姥姥拚命地吸著鼻菸,像大狗熊似地跟在後面,一到這種時候,她就變得笨手笨腳的。
孩子們也跑出去了,大家興高采烈地從雪橇上往下卸東西。
雞鴨魚肉應有盡有。
“讓你買的都買了?”
姥爺銳利的眼睛瞟了瞟雪橇上的東西,問。
“都買了。”
茨岡在院子裡蹦著取暖,啪啪地拍打著手套。
姥爺嚴厲地斥責道:“別把手套拍壞了,那可是拿錢買的!”
“找回來零錢沒有?”
“沒有。”
姥爺圍著雪橇轉了一圈兒:“我看,你弄回來的東西又多了,好像有的不是買的吧?”
“我可不希望這樣。”
他一皺眉頭,走了。
兩個舅舅興致勃勃地向雪橇衝去,拿下來魚、鵝肝、小牛腿、大肉塊,他們吹著口哨,掂著份量:“好小夥子,買的都是好東西!”
米哈伊爾舅舅身上像裝了彈簧,跳來跳去,聞聞這兒,嗅嗅那兒,眯著眼睛,咋著舌。
他和姥爺一樣,很瘦,個子略高一點兒,黑頭髮。
他抄著手問茨岡:“我侈給你多少錢?”
“5個盧布。”
“我看這些東西值15個盧布!你花了多少?”
“4盧布零10戈比。”
“好啊,90戈比進了你自己的腰包。”
“雅可夫,你看看這小子多會攢錢。”
雅可夫在酷冷的空氣中打著顫,眨了眨眼睛,一笑:“瓦尼加,請我們喝點兒伏特加她吧。”
姥姥卸著馬套,跟馬說著話:“哎呀,我的小乖乖,怎麼啦?小貓兒,調皮啦?”
高大健壯的沙拉普抖了抖鬃毛,用雪白的牙齒蹭著姥姥的肩膀,快樂地盯著姥姥的衣服,低聲地嘶叫著。
“來點兒麵包吧?”
姥姥把一大塊麵包塞進了它的嘴裡,又兜起圍裙在馬頭下面接著麵包渣兒。
看著它吃東西,姥姥好像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