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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了下去,平了下去,貼在了地板上,好像要陷進去。

雅可夫舅舅低聲說:“米哈伊爾去叫爸爸了!”

“是我,僱屯一輛馬車把他拉了回來!唉,幸虧不是我親自揹著,否則……”

葉芙格妮婭還在把蠟燭往茨岡手裡塞,燭淚滴在了他的手掌心裡。

格里高裡怒吼:“行啦,你把蠟立在地板上就行啦,笨蛋!”

“哎!”

“給他把帽子摘下來。”

保姆把伊凡的帽子摘了下來,他的後腦勺砸在地板上,沉沉地響了一聲。

他頭歪向一邊,血順著嘴角往外外淌,流得更多了。

我等了很久,等茨岡休息好了站起來,坐在地板上,吐一口唾沫說:“呸,好熱啊……”

可是沒有。

第三天,他還是那麼躺著,不斷地瘦了下去。

他臉黑了下來,指頭也不能動了,嘴邊兒上也不流血沫了。

他的天靈蓋和兩個耳朵旁,插著三支蠟燭,黃色的火光搖曳不定,照著他篷亂的頭髮。

葉芙格妮婭跪在地上哭著:“我的小鴿子,我的小寶貝……”

我感到特別冷,十分害怕。爬到了桌子底下躲了起來。

姥爺穿著貉絨大衣,腳步沉重地走了進來。

穿帶毛尾巴領子的皮大衣的姥姥、米哈伊爾舅舅、孩子們,還有很多生人,都湧了進來。

姥爸把皮大衣往地上一扔,吼道:“混蛋!你們把一個多麼能幹的小夥子給毀了!再過幾年,他可就是無價之寶啊!”

地板上的衣服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往外爬,碰到了姥爺的腳。

他踢了我一腳,舉起拳頭向舅舅們揮舞著:“你們這邦狼崽子!”

他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抽咽了幾下,但是沒有流淚:“他是你們的眼中釘,這我知道!”

唉,凡紐希加,你怎麼就不知道呢?傻蛋!

“我說,怎麼辦?嗯,怎麼辦?上帝為什麼這麼不喜歡我們,嗯?老婆子?”

姥姥趴在了地板上,兩隻手不停地摸著伊凡的臉和身子,搓他的手,盯著他的眼,把蠟燭都碰倒了。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臉上發黑,身上也是黑衣服,二目圓睜,可怕地低吼著:“滾!滾出去可惡的畜生!”

除了姥爺,別人都出去了。

茨岡就這樣死了。

無聲無息地埋掉了。

人們漸漸地把他忘掉了。

第四章

夜裡睡覺,我躺在一張大床上,裹上了好幾層大被子,諦聽著姥姥作禱告。

姥姥跪著,一隻手按在胸口上,另一隻手不停地畫著十字。

外面酷寒刺骨,冷得發綠的月光透過窗玻璃上的冰花兒,照在姥姥那長著善良的大鼻子的面孔上,她的兩眼像磷火似地明亮。

綢子頭,巾在月光之下好像是鋼打鐵鑄的一般,從她頭上漂下來,鋪在了地板上。

姥姥作完禱告,脫了衣服,疊好,走到床前,我趕緊裝著睡著了。

“又裝蒜呢,小鬼,沒睡著吧?聽見了沒有,好孩子!”

她一這樣講,我就知道下一步會怎麼做了,噗哧一聲笑了,她也大笑:“好啊,竟敢跟我老太婆裝相!”

她說著抓住被子和邊兒,用力一拉,我被拋到空中打了個轉兒,落到鴨絨褥墊兒上。

“小鬼,怎麼樣,吃了虧吧?”

我們一起笑很久。

有的時候,她祈禱的時間很長,我也就真的睡著了,不知道她是怎麼躺下的了。

哪一天有了吵架鬥毆之類的事,哪一天的祈禱就會長一些。

她會把家務事兒一點不漏地告訴上帝,很有意思。

她跪在地上,像一座小山,開始還比較含混,後來乾脆就成了家常話:“主啊,您知道,每個人都想過上好日子!

“米哈伊爾是老大,他應該住在城裡,讓他搬到河對岸去住,他認為不公平,說那是沒有住過的新地方。

“可他父親比較喜歡雅可夫,有點偏心眼兒!

“主啊,請您開導這個拗老頭子吧!

“主啊,您託個夢給他,讓他明白該怎麼給孩子們分家!”

她望那發暗的聖像,畫十字兒、磕頭,大腦袋敲得地板直響,然後她又開了口:“也給瓦爾瓦拉一點快樂吧!

“她什麼地方惹您生了氣?她有什麼罪過?為什麼她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