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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鳴一起到來。空氣在流動,露水溼了衣衫,草坪上升起一層薄霧似的水汽。

天越來越藍,雲雀飛賂高高的天空,一種喜悅從心底裡流淌出來,使你立刻就跳了起來,趕緊去幹點什麼,支關照一下週圍的草木光線!

這是我一生中對自然和人生感悟最多的一個時期,在這個令人難忘的夏天裡,我的自信和朦朧的人生觀念形成了。

我變了,不願意再和別人來往,奧甫先尼可夫家的孩子們的叫喊聲再也吸引不了我了,兩個薩沙的到來,也不能引起我任何的興奮,我不願意和他們在一起。

我越來越討厭姥爺沒完沒了的唉聲嘆氣。他常和姥姥吵架,把她趕了出去。

一連好幾天,姥姥都在雅可夫或米哈伊爾家裡。姥爺自己做飯,燙了手,破口大罵起來,一副醜態。

他偶爾也到花園裡來,在草坪上坐下來,默默注視著我然後問我:“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可說的。”

就這樣,他又開始了對我的訓導:“生在咱們這樣的小人家,什麼事都要靠自己,沒人伺侯,也沒人教!”

“書是讓人家讀的,學校也是為人家蓋的,咱們沒份兒……”

他突然不作聲了。長時間的沉默令人害怕。

秋天,姥爺把房子賣了。

賣房前的一個早晨,他陰沉地宣佈:“老婆子,我養活過你,可是現在養夠了!你自己去掙飯去吧!”

姥姥不慌不忙地聞了聞鼻菸兒,說:“好吧。”

姥爺租兩間黑暗窄小的地下室。

姥姥把一隻草鞋扔進了爐子裡,她蹲下身去,開始呼喚家神:“家神家神,你是一家之主,送給你一輛雪橇,請你坐上它,跟我們一起到新家去吧,保佑我們能找到新的幸福……”

姥爺看見了,大叫:“你敢!異教徒,不準請他去……”

“做孽啊,小心天服應!”

姥姥也急了。

家裡東西都賣給了收破爛兒的韃靼人,他們拚命地講著價錢,互相咒罵著。

姥姥看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都拉走吧,都拉走吧……”

花園也完了,我欲哭無淚。

我坐在搬家的車上,車晃得厲害,好像第一次看見她父親、母親和她兒子。

“天啊,你長這麼高了!”

母親用滾燙的手摸著我的腮幫子,她的肚子難看地挺著。

繼父伸出手來,對我說:“您這裡空氣很潮溼!”

他們倆都是都很疲憊,迫切地要躺下來睡覺。

大家默默地坐著,外面下著雨。姥爺喝了一口茶,說:“這麼說,都燒光了?”

“我們倆能逃出來已經是萬幸了。”

“噢,噢水火無情嘛……”

母親把頭靠在姥姥身上,低低地說著什麼。

“可是,”姥爺突然提高了嗓門,“我也聽到了點風聲,根本就沒有鬧過什麼火災,是你賭博輸光了……”

一時間,又是死一般的寂靜,滾茶的沸騰聲和雨打窗戶的聲音顯得特別大。

“爸爸……”母親叫了一聲。

“行啦,我給你說過,30歲的人嫁一個20歲的人,那是不行的!

“現在好啦,你看看怎麼樣”“

他們都放開了嗓門,大吵了起來。繼父聲音最大、最可怕。我給嚇壞了,趕緊跑出去。

以後有些事我記不太清了,不知怎麼著,我們住進了索爾莫夫村的一所破房子裡,我和姥姥住廚房,母親和繼父住在西間有臨街的窗的房子裡。

房子的對面就是黑洞洞的工廠大門,早晨隨著狼嚎般的汽笛聲,人們湧進去。

中午,大門洞開,黑水一樣的工人們又被吐了出來,狂風把他們趕回各自的家中。

入夜,工廠的上空不時地升騰起狼煙似的火光,讓人感到恐懼和厭惡。

天空永遠是鉛灰色的,單調的鉛灰色還履蓋了屋頂、街道和一個人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

姥姥成了傭人,打水洗衣做飯,每天都累得要死要活的,不住地嘆氣。

有時候,忙完了一天的活兒,她穿上短棉襖,到城裡去。

“看看老頭子過得怎麼樣?”

“我也去!”

“凍死你!”

她自己要在雪地裡跋涉7俄裡。

母親變得越來越醜,臉黃了,肚子大了,一條破圍巾永遠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