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館女主人向我揮了揮拳頭,可臉上卻充滿了笑意。
姥姥把我揪回廚房裡,問:“你這是為什麼?”
誰讓她拿胡蘿蔔打你呀……“
“噢,原來是為了我!”
“看我不把你塞到爐子底下喂老鼠!告訴你姥爺,他非扒掉你一層皮不可!
“快,去唸書去……”
她一整天沒理我,作晚禱之前,她坐在我身邊,教誨了我幾句,我永遠也忘不了的話:“親愛的,你要記住,不要介入大人的事情!
“大人正在接受上帝的考驗,他們都學壞了,你不沒有,你應該按一個孩子的想法去生活。
“等上帝來為你開竅,走上他為你安排的生活之路,懂嗎?
“至於誰犯了什麼錯誤,這可是件非常複雜的事,有時候上帝也並不清楚。”
“上帝是什麼都知道嗎?”
我十分吃驚地問。
她嘆了口氣:“如果他什麼都知道,那很多事就沒人敢去幹了!
“他看人家從天上俯視大寺,看了又看,有的時候會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的小民們啊,親愛的人們,我是多麼地可憐你們啊?‘“
說到這兒,她自己也哭了,去作祈禱了。
從此發後,她的上帝跟我更親了,更好理解了。
姥爺也說過,上帝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無所不見,不論任何事他都會給人們以善意的幫助的。
可是是,他的祈禱卻與姥姥截然不同。
每天早晨,他洗了又洗,穿上整潔的衣服,梳理好棕色的頭髮,理理鬍子,照照鏡子,爾後小心翼翼地走到聖像前。
他總是站在那塊有馬眼似的大木疤的地板上站定,不吭聲地站上一會兒,低著頭,像個士兵似的。
然後,他莊嚴地開了口:“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
屋子裡一下子肅穆起來,蒼蠅飛得都小心翼翼的了。
他揚眉昂首,撅起了金黃色的鬍子,把禱詞念得一絲不苟的:“審判者何必到來,每個人的行為都必有就應得……”
他輕輕撫著前胸,堅決地請求:“我只對你一個人,不要看我的罪惡吧……”
他的右腿有節奏地顛著,好像在給祈禱打拍子。
“誕生一個醫生,醫治我多年痛苦,我從內心呼喚著你,慈悲的聖母!”
他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上帝啊,看在我信仰的份兒上,別管我所做的事情,也不要為我辯護!”
他不停地畫著十字兒,抽筋似地點著間,發出些很尖利的聲音來。
後來我去猶太教會,才發現姥爺是跟猶太人一樣祈禱的。
茶炊在桌上撲撲地響著,屋子裡漂盪著奶渣煎黑麵餅的熱哄哄的味道。
這逗起了我的食慾。
姥姥陰著臉,垂著眼皮,嘆著氣。
快樂的陽光從花園照進窗戶,珍珠般的露水在樹枝上閃耀著五彩的光,早晨的空氣中散發著茴香、酸慄、熟蘋果的香味兒。
姥爺還在祈禱:“熄滅我痛苦的火勢吧,我又窮又壞!”
早禱和晚禱的詞兒我都記熟了,每次我都認真地只姥爺念禱詞,聽他是不是念錯了!
這種事很少,可一旦有,我就抑制不住地高興。
姥爺作完了祈禱,扭頭向著我們:“你們好啊!”
我們馬上鞠躬,大家這才圍著桌子坐好。
我立刻對他說:“你今天漏了‘補償’兩個字!”
“胡說!”可他一點也自信,所以口氣不硬。
“真漏了!”
“應該是‘但是我的信仰補償了一切!’可你沒說‘補償,。”
“真的?”
他窘透了。
我知道他以後會打別的事報復我的,但是此時此刻,我太高興了。
有一次,姥姥說:“老爺子,上帝大概也覺著有點乏味了,你的禱告永遠是那一套。”
“啊?你敢這麼說!”
他兇狠地咆哮著。
“你從來也沒有把自己的心裡話掏出來!”
他漲紅了臉,顫抖著,抄起一盤子向姥姥頭上打去:“你這個王八蛋!”
他在給我講上帝的無陰限力量時,總是強調這種力量的殘酷。
他說,人如果犯了罪就會被淹死,再犯罪就燒死,而且他們的城市要被毀滅。
上帝用飢和瘟懲罰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