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議事,事情定下來就好。佐渡。”
“在。”
“你都聽見了,將軍也同意我的意見了。”
“正是。”
“既然已經決定打持久之戰,就趕緊展開地圖,在那席上就行。最近,老夫的眼睛愈加不濟事了。”
家康爬上了鋪在鐵盾旁的六疊大小的席子。如此一來,其他人也就無法再提異議。秀忠也緩了緩臉色,近前來。
“哦,這地圖還挺大,看得很是清楚嘛。唔,這裡是我方一線。”家康戴著老花鏡,仔細察看一遍城周軍隊的部署,之後,從林道春手裡接過他用慣了的硃筆。“真是一座不錯的城啊!”一邊自言自語,家康一邊用硃筆在地圖上圈罔點點。當然,他所圈出的就是要構築要塞的地方。看到朱圈增加,秀忠再也忍耐不住,起身欲去。
為何要做這種無用之事?一個疑念湧上秀忠心頭,難道父親是對我心懷不滿,故意為難?忠厚正直的秀忠從未想過此事,此念一生,一股令人膽寒的憂慮襲遍全身……
眾人看來,在進攻大坂的問題上,家康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有些異樣。他雖並未像早年那樣面斥秀忠,說話甚是客氣,在眾人面前,他一口一個“將軍”,對秀忠頗給面子,但對於打仗,卻幾乎不容秀忠插嘴。
秀忠原想趁此機會,向天下大名展示將軍威嚴,可家康的想法卻相反。在行軍途中,家康的使者一到,口信必是“莫著急”。秀忠一旦興奮起來,家康必會大潑冷水。正如家康所言,此確是一場不會失敗的仗。但話雖如此,一旦打起持久之戰,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出現紕漏,萬一敵人找到破綻,就麻煩了。而且,大名當中也有不少人想在年內就結束戰事,好回領內過年,一旦拖下去,必有人覺得將軍膽小懦弱。
若父親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想把將軍一職另給某個兄弟……不,不會有那等事!這麼想是對父親的褻瀆——秀忠不由得產生了這種疑惑,儘管他拼命壓抑,心裡仍懷有巨大的不安。
家康甚是嚴厲,他絕不任人唯親,此次的大坂之戰不容秀忠有一絲失誤。大御所雖時常插手政事,但他不再是徵夷大將軍,德川之主已是秀忠。真有失誤,只能說明將軍秀忠缺乏頭腦和威儀,其責毫無旁貸。若因此另立了忠輝或義利,也非毫無道理。
“將軍,你在看什麼?”
秀忠心思如亂麻,猛聽到家康之言,不禁一怔,回過神。家康搞下花鏡,地圖上已圈點完畢。
“將軍既是贊成,我就把該建工事的地方都用硃筆圈了出來。請將軍過目,看看有何可議之處。”說著,他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只怕,現在就要你提出意見,似有些勉為其難。這落朱的地方乃是封鎖的護壘,點線表示堆積土山,短線是要挖鑿壕溝。如此對陣,這個年就可以安安穩穩過了。我還要趕回住吉歇息,將軍若還有什麼想法,一併決定之後再讓我看吧。佐渡,你也要與將軍仔細商議。”說完,家康徑直去了。
秀忠拿眼一瞥,光封鎖工事的朱印就超過十處,他心口針扎般疼了起來。
送走父親,秀忠再次把目光落到地圖上,藤堂高虎和本多正信也湊過來看家康圈點的朱印。
天王寺和茶磨山當然為主陣,今宮下、傳法口、大和路、守口、天滿等地也都仔細圈了出來。
“此乃步步為營啊。”高虎說道,“若是這樣,就可以安心過年了。”
“是。”正信附和道,“只要切斷城內外聯絡,他們自會出來請降,這就是大御所的想法。”秀忠不語,默默聽著二人對話。
“嚴密封鎖,敵人果真會請降嗎?”高虎用扇指點著朱印道。
“只是封鎖……他們恐還不會請降。”
“這麼說,佐渡大人認為……大御所還有別的主意?”
“是。聽說,大御所在奈良召見了中井大和守清正。”
“中井清正?”
“是。我想,大御所怕是想令中井大和築一座高大的箭樓。”
“箭樓?”
“是。在上面安置大炮,轟掉大坂城的天守閣,城內將會如何反應?”
“高見!”
“澱夫人乃一介女流,秀賴從不曾歷戰陣。他們必會嚇得屁滾尿流,主動前來請和……”
聽到這裡,藤堂高虎拍膝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不只是中井大和,大御所還下了密令,讓人從甲州調集掘金人伕來呢。”
“哦?這我倒是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