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於家康的觀點——為了義理而戰。而伊達政宗卻不如此單純。他不僅逼著武士信洋教,還裝出一副虔誠的模樣,把支倉常長派為使者,前去謁見班國皇上和羅馬教皇,他在進行著一場大賭博……他心中始終秘藏著一件兇器,一旦家康和秀忠亂了陣腳,他隨時都可以搖身一變,挑起戰亂。他早已算計好了。
奉秀賴之命反抗德川的大名應還有不少,可是,由於家康的手腕和秀忠精心的佈陣,政宗始終未尋到機會。不只如此,家康甚至還利用政宗始料未及的女人情感,輕而易舉實現了議和。
“真是巧妙!”在這個總是用謀略的眼光看待世事的獨眼伊達眼裡,這又是家康的詭計。況且,家康定也深藏不露地注視著奧州,一想及此,政宗立刻就覺處境不妙。
政宗始終暗中期待此次戰爭能夠拖長,期待著德川產生內亂和紛爭。這樣,他就有了讓洋教徒起事的機會,不久之後,支倉常長和索德羅那邊也會送來西洋是否派援軍的訊息。若將軍秀忠失策,就把女婿松平忠輝……他早已將這顆棋子慎重地布好了,甚至連計劃落空,一切都不遂願的最壞境況,他都作好了算計。
二十五日下午,當政宗看到諸大名接連不斷造訪家康本陣,又紛紛像狗一樣馴服地離去時,他不由感到陣陣噁心。
“陸奧守大人,你的臉色不佳啊。趕緊下去歇著吧。”
家康忽然喊了一聲,政宗全身頓時被大汗浸溼——莫非被他看透了?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他還是未退下去,而且他明白,現在還不是該退下去的時候。
“啊呀,聽著眾人的種種問候,真是感慨萬千啊!”政宗客氣幾句,離開家康時,已是掌燈時分。
家康的營帳儘管乃臨時搭建,搭得卻不尋常,甚至可以用作居所。出了家康的大帳,政宗並沒回去,而是走進了本多上野介的值事處,“上野大人,有一事我想只與你談一談。非常重要!能否暫時令左右退下?”政宗繃著臉,不由分說,坐到正純面前。對於這次議和,本多正純有何等不滿,將軍秀忠懷有何種心思,政宗都瞭如指掌。
正純把下人都支走後,政宗用他那隻獨眼緊緊盯住正純,“上野介大人如何看待此次議和?”這分明是斥責的語氣。
正純有些慌亂地答道:“陸奧守對議和條件不滿嗎?”
“不錯。此次議和,只是把更大的騷亂推遲而已。大人可稟告大御所和將軍,就說政宗如此斷言。”
“大人如此斷言?”
政宗繼續兀自道:“大御所聲稱用不著記下來,把澱夫人提出的從外城到二道城、三道城全都拆除的條件,當成了耳旁風。對於這些決定,想必上野大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然後再談談陋見。大坂的第一道防線,便是圍繞在城池周圍的護城河,對此,上野大人如何看?”
見政宗正言厲色,正純謹慎措辭道:“當然是悉數填埋……”
不待正純說完,獨眼龍便探出身子,用扇子指住牆上的地圖,“既如此,為何不阻止諸大名拔營撤兵?你以為只是幾個人伕和旗本,就能把如此大的護城河填平嗎?我可不這麼認為。”政宗聳了聳肩膀,“大御所身邊有大人,有安藤直次,有成瀨正成。我堅信你們三人乃是三大智囊,才末對大御所多言。此次的議和,等那些彙集起來的浪人從慶賀的醉酒中醒過來,就會立刻變成破碎的薄冰。若是把一切都寄託於薄冰,誤了百年大計,只怕一切就都完了。讓大名們拔營撤兵,真是失策,大人最好早早設法阻止他們。”
正純冷笑了一聲,不用政宗說,他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卻輕笑道:“那麼,陸奧守的意思呢?”
“那還用說?趁大坂方面還未從慶功酒宴中清醒過來,趕緊讓井伊、蜂須賀、前田、池田和兩位松平大人調集人伕,即刻拆城。”
本多正純哈哈笑了起來,“不愧是陸奧守啊,眼光犀利。只是這事,我早已……”
政宗的獨眼中頓時浮出恐懼之色。事實上,他此前的話都只是“試探”,正純果真是個滴水不漏之人。“既如此,何時發動下次總攻,大人想必已得到大御所準信了吧。此次的戰事實在是勞民傷財,只怕浪人會狗急跳牆。”他委婉地進行脅迫。
政宗的想法,是消除家康、秀忠及其他們身邊那些精明過人的親信們對奧州的疑慮。但要消除此疑慮,伊達須強硬,須給眾人留下“伊達毫不畏死”的印象。此時,他“何時發動下次總攻”的質問,還是令上野介大吃一驚。
“陸奧守認為此次和約,不出十日就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