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厲鬼,後日則變為毒蛇。你若懷疑有樂,有樂自也會猜忌你,我恨這種相互猜忌。”
“請恕治長斗膽……”大野治長強硬地反駁道,“這並非喜歡或厭恨就能解決的事。危難已步步緊逼。如今,我正為把女人派往駿府而後悔。”
“她們乃是我的使者,你欲怎的?”
“夫人,請耐下性子聽我講。正如這書函上所言,女人為大御所的花言巧語所騙,高高興興幫著操辦婚禮去了。”
“難道這……有何不好?”
“並非好不好。名古屋的婚禮只是做給人看,婚禮一結束,大御所就會出徵。說得明白些,婚禮原本就是為進攻大坂作準備。夫人未覺出嗎?”
“為進攻大坂作準備?”
“是。江戶若要再次興兵,紀州淺野氏乃是關東重要的盟友,因此,他們才把淺野之女扣到名古屋為質,還不由分說給淺野長晟納了小妾。”
澱夫人一怔,閉了嘴。一度被遺忘的“人質”一詞,再次在她的記憶深處,令人恐懼地張牙舞爪。
“上次與夫人提起的少夫人尋短見一事,也有多種解釋。總之,那是少夫人夾在關東和大坂之間,忍受不了痛苦的無奈抉擇。夫人以為呢?”
“這……”
“關東假裝議和,拆毀城濠,之後反攻大坂,知道這些,少夫人自會痛苦得要自尋死路了。”說到這裡,治長輕輕拍膝,“剛才說到有樂齋。關於此事,夫人看這麼做如何?眼下城內的浪人手中,既無米也無錢財,窮困之極,因此,夫人格外開恩,分給他們少許金銀聊度困厄……”
“他們有那般潦倒?”
“是啊。不……還有一個原因,我想看看分給他們金銀之後,結果如何。”治長以平靜但又頗含諷刺的語氣道,“我覺得,把這些金銀納於囊中,第一個從城內溜走的必是織田有樂齋。不知夫人以為如何?”
澱夫人好大工夫沒明白治長的意思。浪人窮困,才把剩餘的金銀分給他們,這一點她明白,可這樣一來,有樂怎就會出城呢?
“夫人還不明白?有樂父子已經與關東私通,我早已看出來,才分發軍餉。他必然會將此看作開戰的訊號,棄城而去。哼,有樂父子的棄城與大御所的議和,均為陰謀。”
澱夫人仰面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有樂要放棄大坂?”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已中了大御所的奸計。”
“既如此,我問你,萬一……兩方打起來,有樂卻還是巋然不動,你將作何解釋?”
“那時……”治長用白扇指著腹部,微微笑了。多日以來,他夜不能寐,恨不能痛快地以切腹了斷。
“你以性命為賭?”
“正是。”
“哦。咱們就不必再等大御所援手了,把金銀都分了吧。不過,金銀非我所有,而是右府的。我馬上按你的意思告訴右府,也希望你莫忘了自己的話。”
“我會銘刻在心。”這已非尋常的議事,此情此景下,很容易作出不智的決斷。
治長退去後,澱夫人立刻去了秀賴處。不過,她把散發金銀的事且放到一邊,先當場質問千姬之事。
千姬竟異常沉著,讓秀賴都為之一驚。“這個塵世便是男子的世間,女子所能做的,就是為心愛之人去死。這樣思來想去,就行了糊塗事,請見諒,:”
聽到此言,澱夫人淚如雨下,“合情合理。是這個理啊……你也原諒我吧。你才是我真正的女兒啊。”
二人同為女人,悲慘的宿命感令澱夫人悲痛不已。
可是,更加不祥的事卻接連發生。分得金銀的浪人立時摩拳擦掌,堅信決戰就要來臨,而織田有樂齋父子正如治長所料,從大坂城消失了。
四月初八,佛誕日,下午。
此日,有樂齋父子稱至京都總見寺做法事,出城而去。治長之弟治房知了此事,卻未吱聲,只有幾個老臣帶著疑心送走他們。
此前已經有了織田常真的出逃,故而難免有人對此心生疑慮。將有樂家已是人去樓空之信通知澱夫人的,乃是阿玉。九日晨,阿玉繡好有樂託付的茶道用小綢巾,送去一看,竟是大門緊閉,裡面一個人影也無,詢問鄰家下人,說府裡下人早於七日傍晚全被遣散。
澱夫人之前還以為,有樂齋怎樣云云不過治長耍的一出鬼把戲。但昕阿玉一說,她臉色都變了,“把修理叫來。修理不會不知此事!”
未等侍女前去通傳,治長已經臉色蒼白趕了來,額上全是亮因因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