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莫非大漢皇帝下令洗城,昨夜整整一晚沒有封刀?”
洗城,在西域是一個既恐怖又熟悉的詞兒,一百五十年前,信奉伊斯蘭的喀喇汗王朝(中亞黑汗王朝)滅亡西域諸多佛國,便是先用彎刀洗城,再用高額人頭稅壓迫異教徒,逼迫他們改變信仰,其後西遼、花拉子模、蒙古等等各大帝國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彎刀也就像割韭菜一樣割去了西域各族人一茬一茬的頭顱。
在無知的牧人看來,大漢皇帝也照舊洗城,實在是理所當然,無論楚風怎麼做,都並不比摩訶末或者成吉思汗更殘暴。
可老朋友告訴他:“錯了,不是大漢皇帝洗城,而是我們之中的壞巴郎子鬧暴亂,要不是大漢皇帝派出了他戰無不勝的軍隊,只怕你趕著的這群羊全都要被搶走,一隻也剩不下呢!”
就算最偏激的回鵠人也不能不承認,昨晚暴亂的成員全都是回鵠人,漢人全都躲進了警局、總督府和軍營。漢軍僅僅防守這些區域,根本沒有挪動腳步。
牧人吃驚的叫了起來:“天,這些巴郎子莫非是被魔鬼撒旦俯身?他們還記得穆聖的教導麼?”
老朋友冷笑道:“為了爭奪牧場,牧人們隨意拔刀相向,為了一匹走失的牡馬,可以搭進去三四條人命,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牧人的臉紅了紅,趕著牛羊走開,“倘若無人可供我們劫掠,我們就劫掠自己的兄弟”,這恰恰是回鵠人的信條呵!
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牧人們沒有實心,街面上雖然破壞嚴重,他們還想去大巴扎碰碰運氣。
遠遠的看見了遠近聞名的大商人祖兒江布正和手下夥計們抱著幾匹布站在大巴扎的空地上,牧人們趕緊將手放在胸口深深鞠躬:“尊敬的巴依老爺,不知道您還能不能用布匹交換我們的牛羊?”
“啊,嗯,沒有~不,還有這幾匹,交換給你吧!”祖兒江布從愣怔中驚醒,有些前言不搭後語。昨夜的浩劫令他大傷元氣,幾乎所有的布匹都化為灰燼,只剩下搶救出來的這麼十多匹了。
牧人們為難的道:“可你這兒只有十幾匹布,我們卻趕來了五百隻羊、五十頭牛,您的布根本不夠啊!”
幾個下濺的牧人還敢唧唧歪歪?祖兒江布面上青氣一閃即逝,若在往日他早讓打手把這幾個不識抬舉的傻瓜抓起來狠狠打一頓了,但當他看見鄭發子踱著四方步慢慢走來,立馬眼珠子一轉改變了主意,對牧人們道:“不夠,我可以用金幣支付嘛!”
幾名牧人對視一眼,為難的搓著手:“巴依老爺您是知道的,咱們賣掉牛羊就是要買細布做過冬的衣衫,買粗氈加厚帳篷,黃澄澄的金字雖好,抵擋不了北方吹來的寒風呀!”
祖兒江布發現,翻譯在鄭發子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朝著這邊過來了,暗叫一聲不好,祖兒江布思忖著又定下了心:昨夜漢商的店鋪倉庫也是一塊燒了的,既然牧人不肯接受金幣,那麼他們也一定不肯接受大漢金鈔。
“我有布,足夠交換這些牛羊的布,你們所有的牛羊都給我吧,”鄭發子笑容可掬。
“騙子!”祖兒江布蹦起來三尺高,“昨天你的布匹也全燒掉了,哪兒有布和這些牧人交換?分明是欺騙他們,想騙走他們的牛羊!”
牧人們一聽,頓時把眼睛瞪得老大,充滿敵意的看著鄭發子。還有個別人悄悄把手放到了腰間的小刀柄上。
鄭發子不慌不忙的道:“有沒有布,等等不就知道了?”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從城外漢軍軍營的方向過來了連綿不絕的馬車隊,隊首已經到了大巴扎,隊末還沒有進城門,沉甸甸的車廂壓得車軸滋滋作響,分明滿載著貨物。
木板、鋼架、鐵皮,首先卸下各種各樣建材,工人們也不去清理火場,就在大巴扎的空地上搭建,很快幾間板房就矗立在了空地上,並且不斷有新的搭建完成。
這邊還在搭建,那邊繼續卸貨,布匹、呢絨、絲綢、瓷器、茶葉、筆墨紙硯、南洋香料,各式各樣的貨物源源不絕,分門別類的放進板房的櫃檯裡,陳、祝、鄭各家的掌櫃,以及大漢皇帝的承包商們,給各自的店鋪掛上嶄新的招牌。
祖兒江布長大了嘴巴,只覺得自己的思維完全凝固了。
“咳咳,忘了告訴親愛的巴依老爺,其實我的絕大多數貨物都沒有放在大巴扎,鋪子裡就幾件樣品而已。”鄭發子笑嘻嘻的看著祖兒江布,又環視了一圈早已化作瓦礫堆的大巴扎,奸笑著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嗯,好像現在整個大巴扎,就只有咱們漢商可以做生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