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乾裂,起了老大的血口子,眼睛紅得跟兔子差不多,無數的血絲充斥在他的眼睛裡,沒有半點神采,和往日的活潑靈動,早已判若兩人。
“沈煉,你可知罪!”
“……知罪!”
近乎夢囈般的回答,並不能讓楚風滿意,他冷笑著問道:“知罪,你知個什麼罪!不管苦役還是死刑,你最多損失了一條命,但我的大漢國損失了最有前途的一個青年工匠,大漢的軍事工業,損失了最有創新精神的一位技術骨幹!你的罪,大了去了!”
沈煉渾身一震,他聽明白了,直到現在,皇帝的話中,惋惜還多過痛恨。他後悔的抱住了腦袋,深深的埋到了胸口:“皇上,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馮師傅,嗚嗚嗚……我、我對不起你們……”
“為什麼,我想知道為什麼?你的工資還低了嗎,為什麼要做這違法犯罪的事情?你要多少錢,我給你!一萬,兩萬,還是十萬?”
楚風的怒火熊熊燃燒,他把一大疊錢扔到了沈煉的臉上,摔得啪的一聲響,他實在不明白,沈煉就有這麼缺錢嗎?
哪知道剛才還痛心疾首的沈煉,此時卻像被刺激到了似的,拖著沉重的腳鐐,從座位上站起來,“是的,我缺錢,我十二萬分的缺錢!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弄錢,沒的辦法才動了軍火的主意!”
怎麼會?楚風驚得呆了,他知道琉球工人的收入,和以前比起來絕對算高收入,沈煉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他把手放到沈煉的肩膀上,用眼神制止了想過來勸阻皇帝這種危險行為的看守,對沈煉和顏悅色的道:“有什麼苦,有什麼難,和我說說,就像和你大哥說一樣。”
沈煉頹然坐倒在椅子上,捂著臉邊哭邊說:“我、我喜歡上了一位商人的女兒,她父親說工人最窮了,商人有鋪子,農民有田地,官員有廉政公積金,到老都有靠,就是工人拿一輩子的工資,到老就沒用了,工廠一腳給你踢出來,連飯都沒得吃!
我不服氣,我偏要闖出個樣子,娶瑩兒過門。我辭了工,在外面開了兵器鋪子,但琉球平安無事,民間零散的兵器生意也不好做,一天天虧損……皇上,我不該一時鬼迷心竅,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馮師傅……”
楚風的臉色,比剛開始更加難看了,因為他發現商人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士農工商,四民當中,官員退休致仕有廉政公積金;農夫有三十畝地,自己老了喪失了勞動能力,還能僱土人種植;商人有鋪面、工坊,就算自己不做生意了,賣出去也夠養老,還能傳給子孫後代呢!
惟有工人,全靠手藝吃飯,沒有土地、沒有工坊,不佔有任何生產資料,一旦老了不中用了,按照大宋朝以往的慣例,工廠可不管養老!
這樣的環境下,工人能安心生產嗎?能把全副心思,投入到技術創新技術改革中去嗎?楚風自問,發現連自己都做不到。
琉球從匠戶村起家,但現在的大漢制度,可不能因循守舊啊!工商社會的建設,處處都要考慮周全才行。
楚風輕輕拍著沈煉的肩膀:“如果說有錯,制度設計者的責任,肯定大於制度下的人。你不會死。”
大漢四年底,政府出臺《工人退休金管理辦法(徵求意見稿)》,在大漢國家報上向全體國民徵求意見,頓時掀起了街頭巷尾熱議的風暴。
第331章 新與舊
琉球城東北角,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院,迴廊九曲、小橋流水,奇巧花窗別具匠心,奇花異草在琉球溫暖的冬天依舊鬱鬱蔥蔥,粉牆青瓦,頗有蘇杭之地“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清麗雅緻。
“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正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臨著池塘的水榭裡,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故宋末帝趙昺搖頭晃腦的讀著《論語》,早年的顛沛流離、兄長亡故國家淪陷,種種變故都讓這個孩子早早的懂得了人世間許多的道理。
“師傅,我聽說外面讀書人讀的都是新儒學,舊儒早就不通行了,您怎麼不給我四書新解、五經新編讀呢?”九歲的趙昺睜著稚氣的眼睛,滿是疑惑。
孰料故宋禮部侍郎直學士院帝師鄧光薦,剛才還如春風暖陽的臉色,忽地變做了嚴冬霜雪,語聲更是冷得可怕:“皇上,誰告訴你偽學書目的?這是欺君之罪,微臣要查訪明白了稟報太后,重重的罰他!”
“我早就不是皇帝啦!退位都。快兩年了!”趙昺有點不高興的打斷了師傅。
鄧光薦臉色肅然,先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