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身子,在雲霧中時隱時現,彷彿騰雲駕霧一般。
從老家縣城出發的時候,還按照每家每戶青壯居多還是老弱婦孺過半,自願分作幾大隊,有日行三十里的隊伍,有二十里的隊伍,最慢的還有十五里的,心急想快些兒到蜀中,就跟著三十里的隊伍走,若是家裡有青壯**孺多,或者罈罈罐罐多了,走不快路,就跟著十五里的走,一切自便,倒是既不耽誤人,又照顧了較弱的人戶。
自打到了韶州,就不一樣了。偌大一個韶州城,真真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的淮陰侯,怕也數不清這城裡城外擠了多少人,只能說像黃蜂炸了窩,又像大雨天螞蟻搬了家!
四下一打聽才知道,閩北、閩。西、粵東、粵北,英德府、連州、偱州、汀州,湘南郴州、贛南南安軍,各地準備遷往蜀中的百姓,都集中到這裡,各縣官員把出發地登記的冊頁交給這裡專設的官府,叫做什麼“湖廣移民徵集司”,統一造冊管理,統一編隊出發。
還是按照各戶自願,編成快中慢。三種佇列,次第出發。可一出韶州城,到四川的千里大路上,縣和縣之間,村與村之間,每一里路上到處都是老百姓,根本沒有編組大隊的必要了,各家各戶都和親朋故舊、鄉鄰同姓自行組合,前後左右都還是村裡熟悉的面孔,自在,放心!
“啊呀,你們怎麼停了下來?”張老。爹從後面趕了上來,胡茬上還沾著幾粒米飯,見家人們停下來等自己,一下子就火了,哇啦哇啦的嚷道:“早到四川,早佔肥地,像你幾個這們不著急的,等到了地方,只剩下石頭堆堆了!”
張定遠哧的一聲笑了起來,當初去瓊州瀛州墾荒,。只須下西江到廣州出海,坐船幾天就到,兩條腿都不費力,老爹偏生說什麼風急浪險,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勾當,執意不去,結果等去了的人寄信回來,說每個人分三十畝好地,沒有丁點地租,還發大漢官府蓋了紅彤彤印章的地契文書,將來傳子傳孫都可以,每年打兩季糧食,黃燦燦的稻穀打下來,往自家倉庫一運,皇糧國稅都不交,賣糧也才收一成的稅,登時老爹眼睛都紅了,吼著要出海墾荒。
可那時候,鎮上官員們都說了,去瓊州瀛州的名額。滿了,要等上幾年,等海上航路通了,去更南方叫做什麼“大揚州(大洋洲)”的地方。
揚州是曉得的,大揚州是個啥地方,那是從來沒。聽說過,可那位琉球過來的學生鎮長,拍著胸脯保證大揚州的地方廣闊得不得了,莫說閩廣,就算大漢國把中原全佔了,運一半人過去都住的下,都能分到地。
那就等幾年吧,。可老爹不樂意啊,見天的長吁短嘆,先是埋怨自己腦殼生了鏽,大好機會不把握,後來漸漸的就怨到兒子身上,說他跟著鎮上官兒忙前忙後,連個去瓊州瀛州的門路都沒跑來。
媽呀,鎮上的官都是朝廷命官,身上八九品的前程,眼裡揉不得沙子,後村劉大戶為了霸佔別人田地的事情打官司,送了二十兩紋銀,不是被捉去抽了三鞭子,皮開肉綻的滾回來了?你兒子可沒那麼大本事,讓漢官開後門哩!
這回,湖廣填四川的事情一出來,老爹是二話沒說,立馬連水田帶沒熟的稻穀,轉給了村口何大叔,全家收拾了走路。
閩廣北部、荊湖西部,素來山多地少、土薄人稠,那蜀中天府,沃野千里,則是南來北往的商旅嘴裡說爛了的事情,每個人都裝了一耳朵,許多錯過了沒趕上墾荒瓊州,或者祖祖輩輩呆山區,膽小怕事不敢出海的人,這下都願意到四川去了——反正一路上都是走山路,咱們閩北、粵北的山,和湘西、川東的,有什麼區別呢?都走慣了的嘛!無非是全家出動,多走幾個月,就能擁有自己的大片土地,哪個不去,哪個是傻瓜蛋!
對土地的渴望,讓張老爹成了最積極的遷徙者之一,他從縣裡出來,就是跟每天三十里的隊伍,本以為能最早到蜀中,可等到韶州才曉得,最早出發的,至少走了二十天了!
他立馬著急了,催著全家人趕路,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到蜀中,這剛剛留在飯棚裡多吃了幾口,讓家小先往前趕,他隨後來追,哪曉得這幾位居然坐下來等著,豈不是氣得他發昏?
張定遠眼見老爹要發飆,趕緊解釋道:“爹,我們等你追上來,一起走嘛,不然這麼多人,一時走散了,多久才找得到?那不更耽誤事嗎?”
張老爹那個後悔啊!
自韶州到蜀中,一路上朝廷都設了驛站,每站有客房、帳篷,供人休息;有騾馬棚,給實在走不動路,又有什麼緊急情況的百姓乘騎、搬運東西;有醫棚,給生病的百姓診治,若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