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了苟延殘喘,為了延續可悲的生命,而拋棄了百姓的期待,違背了李大帥的教誨,想到家鄉父老如今還當自己早已殉國成仁,在家鄉將自己追隨李大帥殺韃子的英雄事蹟廣為傳誦,他們的心頭,就比吃了黃連還苦,他們的眼眶,就比喝了十年陳釀的白酒還辣。
楚風在軍營外一座閣樓上,觀察著軍營中的動靜,“十多天了,應該收網了吧?”
張世傑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口稱萬歲道:“謝陛下恩典,微臣替淮軍將士,替故去的李庭芝李大帥,謝陛下皇恩浩蕩!”
“請起,張師長請起!”楚風一改平時只要不是公眾場合就玩世不恭的嘴臉,比任何時侯都嚴肅認真:“李庭芝的謝,我可當不起啊!他駐守淮揚逾十年,使韃虜不敢南下江淮,直到宋亡,小皇帝謝太后降元,他依然守衛著我華夏文明,死戰揚州誓死不降,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已與嶽武穆前後爭輝,足為我華夏萬世敬仰,你帶他說的一個謝字,天下無人當得起啊!”
淮軍,在李庭芝手中,是天下第一等的強兵,能和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蒙元鐵騎戰場爭雄的大宋頭等強兵,它的各個部分,已在泰州、福州、泉州殉國成仁,惟有被朱煥欺騙、裹挾降元的揚州淮軍,是這支軍隊最後的底子了。
張世傑是李庭芝之外,淮軍的另一位統帥,他也曾經奉旨駐守淮揚,之後率領部分淮軍駐防鄂州,在那裡抵抗伯顏的南下大軍,其後臨安陷落、海上行朝建立,這部分淮軍就跟著他下福州、泉州,在那裡殉國成仁。
出於對淮軍的感情,張世傑向楚風請求不要將這些曾經為抵抗蒙元流過血的戰士,送到礦坑裡充作苦役,給他們一個機會,張世傑用性命擔保,能將他們重新變成那支打不垮、壓不彎的天下強軍。
“他們曾經為華夏流過血、流過汗,可他們後來卻做了漢奸,認賊作父、為虎作倀,”楚風沉吟良久,或許是那位從未謀面,卻無數次被提到的、和文天祥、岳飛同樣不朽的李庭芝,或許是泉州城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二千五百淮軍,打動了他,最後他點點頭:“好吧,功過相抵還不能讓我改變主意,但李庭芝和淮軍這兩個詞,讓我動容,我不得不給他們最後一個機會。”
於是,有了最近十多天發生的一切。
軍營中,有人認出了老上司,宋亡三傑之一,樞密使張世傑!
只見這位鬚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將軍,身穿漢軍中將軍服,兩顆金燦燦的將星在他肩頭閃爍,灰色的軍服筆挺,胸前佩帶著銀光燦爛的二等華夏重光勳章,他明顯比駐守淮揚時老了許多,但他的腰板依舊筆直,他的步伐依舊堅定有力,他的眼中依舊燃燒著不屈的鬥志。
“張樞密,張大帥來了!”訊息在俘虜群中傳開,人人都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如今,張世傑已是大漢帝國響噹噹的騎兵師長,《大漢帝國群英傳》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既為前朝忠臣,又為新朝元勳,身事二主而精忠赤誠,得享盛名;自己卻一失足成千古恨,隨著朱煥狗賊降了蒙元韃子,祖宗蒙羞、家鄉父老不容,在這位老上司面前,如何自處?
新附軍戰士們尷尬的別過了頭,目光不敢接觸老將軍的身體,而且,張世傑的目光掃到哪裡,哪裡的人就不由自主的矮了一截兒,恨不得把身子縮成團,不要被他看見才好。
可事與願違,張世傑帶兵如赤子,出則同列,入則同寢,但凡五年以上的老兵,大半他都認識。
“抬起頭來,低著頭,我就認不得你們了?還是不是淮軍,是不是李大帥麾下調教出來的漢子!都給我把胸膛挺直了,別他媽縮著像個娘們!”
張世傑一聲虎吼,驚得人們心臟一縮,老上司積威所在,他們自覺的挺直腰桿,挺起了胸膛。
“好,這才有個老淮軍的樣子,這才沒有給李大帥丟臉!”張世傑審視著這群士兵,是的,他們的銳氣在朱煥手中磨損了不少,他們的精神不復當年的昂揚,但他們在看戲聽書的時候,還會痛哭流涕、捶胸頓足,在見到老上司的時候還知道羞愧,這就是有那麼一點子血性,還留在胸膛裡面。
“姜良材,是李大帥陷陣營正軍旗牌官下面的小兵,衝鋒陷陣是把好手,姜良材——!”
“有!”張世傑一聲斷喝,姜良材像被電擊了似的渾身一震,忽的一下直挺挺的站起來,抱拳向昔日的統帥行了個軍禮,就像當年在揚州城中駐守時那樣。
“龐士瑞,我記得七年前駐守鄂州,你在我麾下當兵,作戰最為勇敢,援救襄樊時,曾經手刃一名登城的元軍百戶,後來才調到揚州去的,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