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朝諸事草草。 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那麼多虛禮了。 陸秀夫領班,劉黼贊禮。 文武百官三叩九拜就算是登基儀式,只陸秀夫每次叩拜,眼睛裡都是熱淚滾滾而下,把丞相的緋紅朝服染得淚痕斑駁。
新帝登基地詔書發出,果然有提振人心的作用,官廳中人就聽得外面兵船上傳來一陣陣的歡呼。 有了皇帝,士氣沮喪計程車兵們就恢復了幾成希望,畢竟大宋綿延三百年,早已深入人心啊!
皇上登基之後,朝議的內容馬上轉向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劉黼向來對陳宜中惟命是從,他一心希望行朝去占城,重新起用陳宜中,故而當先奏道:“當今虜勢方張,蒙元鐵騎縱橫無敵,實不宜與他陸上爭鋒。 前日陳丞相往占城借兵、借地未回,不若行朝直駛占城,在那兒立足,從廣西、雲南徐圖進取,待克復成都,再聯絡東川合州重慶瀘州一路,聽說釣魚城頗能堅守,到時候全據云貴川,再出夔門、順江而下,取襄樊、劍指江南,亦可恢復祖宗基業。 ”
“不行,閩廣、中原百姓南望王師,若行朝逃奔占城,則人心潰散,興復無望也!”陸秀夫一甩袖子,斬釘截鐵的反駁。
曾淵子也是陳宜中知交好友,前些日子剛從雷州起兵,兵敗後逃到行朝,拜為參知政事、廣西宣撫使。 他到行朝時陳宜中已經去了占城,兩人並未會面,此時聽劉黼地建議,立時明白了裡面包含要朝廷重新啟用陳宜中的意思,也跟著劉黼道:“臣以為,廣東沿海距蒙元太近,為皇上千秋計,宜移駕占城。 至於陸丞相說的嘛,以一員大將率水師在海上游弋騷擾,則蒙元必無暇南顧,沿海戰事不絕,中原、閩廣百姓希望不斷,人心依然歸宋。 ”
張世傑聞言心頭咯噔一下,一員大將,說得不是蘇劉義就是自己,不管留哪個,兩邊兵權分散,陸秀夫一定把不足權柄,去了占城還不被陳宜中重掌朝綱?此事斷斷不可行!
還沒等開口反對,馬南寶就附和曾淵子:“曾相公所言有理,臣附議。 ”
“臣何德附議。 ”
“臣許敬臣附議。 ”
“臣王政勤附議。 ”
……
朝中文官一大半是陳宜中的門生故舊,若是張陸二人能搞好倒也罷了,奪了陳相爺權柄,行朝的日子卻還是一日不如一日,此時哪怕陳宜中真正昏蛋一個,他們也覺得姓陳的比張陸二位強得多,前面有劉黼曾淵子馬南寶帶頭,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怕什麼?一個個的跳了出來,嚷著要去占城。
眼見形勢不對,張世傑喝道:“才出廣東洋麵,就嚇死了一位官家,從這裡到占城數千裡,風浪顛簸,再遇到風雨怎麼得了?小官家若有差池,我等萬死不能辭其咎!”
老丈人著急,女婿趕緊幫腔,蘇劉義道:“士卒疲敝,萬萬經不起遠洋漂泊。 且這些士卒皆是閩廣沿海之人,若要他們隨行朝遠赴海外,難免滋生抱怨,一旦有變,恐有不忍言之禍啊!”
蘇劉義的話也不是危言聳聽,大宋今日地威權還剩下幾分?官員們心頭有數,若是堅持抵抗韃虜,有忠義二字的激勵,士卒還能死戰,若是遠遁占城,便沒有天子守土的大義,到那時,到底如何就難說了。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
張世傑胸有成竹的指著地圖:“廣東新會以南八十里有天險,名為崖山。 崖門對峙,內有海灣背山面海可以泊船,不妨船泊崖山海上,於陸地建宮室與官家居住,無海上風波之險,可保萬全。 ”
廣東梅州,文天祥拿著行朝的批覆,一顆心沉了下去。 李恆、阿里海牙、塔出、唆都,這幾路大軍的壓力越來越大,若不是自己背靠著閩西陳淑楨,有她分擔蒙元地軍事壓力,梅州早就不保了。
就是這麼艱難的局面,為了取得行朝的信任,文天祥一不接受琉球的援助,二不讓妻女從琉球迴歸,忍受著令常人早已崩潰的壓力,在梅州苦苦支撐。
但是,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勞。
端宗憂疾而崩,衛王新立為帝,登基之後昭告天下,文書自然也發到了了梅州。 文天祥以右丞相、少保、信國公、同都督諸路軍馬的身份上奏,要求行朝到潮汕洋麵,和梅州兵會師,則必能力量大振,則進可攻廣南腹地、贛南州縣,退可和陳淑楨連成一片,攻守皆宜。
可惜,這樣一個非常中肯的建議,再一次被行朝批駁下來,什麼“廣州堅城可守”,什麼“行軍海上神機莫測,敵不能料我”,呵呵,廣州堅城怎麼被唆都塔出打破,張鎮孫自盡殉了國?若不是兩月前塔出兵東進來打梅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