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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己遠走海外——這時候,王實甫的《西廂記》還沒成書呢。

而且現在的泉州城內外,遍佈蒲壽庚數以萬計的軍兵爪牙,就算有金泳作內應,自己這些人馬也決不可能打進泉州。有個勇者鬥惡龍救公主的故事,非常遺憾,那只是電子遊戲。

唉,琉球的命運繫於一身,自己不再擁有完整的個人自由了……人活在亂世中,總是有很多無奈的。

從福州回琉球的航線,還是向泉州拐了個彎兒,楚風做好了計劃,他只想在海上遠遠的看一眼泉州,把自己的綺夢永遠埋葬在滾滾海波中。是的,半年了,夢該醒了……知會金泳一聲,讓他能幫就幫,一切隨緣吧。

還沒有進入泉州灣,就在泉州城以東數十里的錦田山一帶,瞭望手發現了異狀,人們來到船舷,驚訝的注視這一幕人間慘劇。

血,濃重的血,匯聚成溪流,染紅了兩山之間的海灣,靠近岸邊的海水,閃耀著一抹詭異的赤色。

人們小心的登上海岸,發現這裡早已是人間地獄,不,地獄都無法形容這裡的恐怖、血腥和讓人窒息的氣氛。

屍體,無數漢族同胞的屍體,從山峰直到山谷,整座山被塗上了一層黏稠的褐色,那是血液乾涸後的顏色。

大片大片散落的殘肢斷臂、零零碎碎的人體器官,從它們主人的身上剝離。空氣中那股子濃烈得讓人想吐的血腥味道,屍體傷口處翻卷的面板、淡黃色的皮下脂肪層、暗紅色的肌肉組織、白森森的骨頭茬子和肢體斷裂處一滴一滴流淌的黏稠液體,都在用真真切切的死亡,衝擊著楚風並不算堅強的神經。

一位母親,想保護自己的幼子,她用贏弱的身軀,把小孩護在身下,但她的背上有一個酒杯大的血洞,那是一枝鋒利的長槍,把她和孩子一起釘到地上,斷絕了母親的全部希望……

無數奇形怪狀的小蟲子,在屍體間來回尋覓,對它們而言,這無疑是一場死亡的盛筵。

該怎麼形容這一切啊?是畢加索的《格爾尼卡》,還是馮法祀先生畫筆下的《南京大屠殺》?

山川凝滯,海潮嗚咽,浮雲低沉,日光晦暗。連視萬物為芻狗的不仁天地,都閉上了眼睛,不忍繼續觀看這幕慘劇。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這個時間地點,似乎任何語言都是一種褻瀆。

不需要命令,頂盔貫甲、手執利刃的漢軍士兵們,自覺排成佇列,在泥濘血泊中搜尋前進,他們只想找到一個倖存者,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哪位殘忍的魔君,製造了這個血池地獄。

漢民族,是純粹的農耕民族,她的思維方式,是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用汗水換取收成;而遊牧民族,他們習慣了用弓箭獵取自然賜予的獸類,獲取它們的毛皮和血肉。

農耕民族都有愛好和平的天性,他們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迴圈往復中體悟了勞動與生活的樸素哲理,他們無法理解什麼叫做不勞而獲;遊牧民族則習慣於依靠武力贏得食物,不管來自於大自然,還是來自漢人的家園。

當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相遇時,悲劇發生了。這樣的悲劇發生在成都,發生在常州,發生在蒙元鐵蹄下的整個神州大地,現在,又發生在泉州。

景炎元年十二月初八,元兵由浙江抵泉州,蒲壽庚與州司馬田真子獻城降元。城內外漢民有心向宋室者出城向東奔逃,蒲壽庚統領私兵引路,元兵大隊隨後,於錦田山一帶追上逃難百姓,數萬漢民被屠,海水染為赤色。

很快,漢軍士兵發現了倖存者——不只一個。畢竟在機槍刺刀鐵絲網的南京大屠殺期間,都有不少死裡逃生的幸運兒。

只不過,他們的神情已不是活人,面部肌肉像水泥鑄成,根本不能活動,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正前方無限遠的虛空,對面前的漢軍士兵們視而不見,呼喊的聲音再大,他們也毫無反應。

麻木,恐懼到極點悲哀到極點,被命運所拋棄後的麻木。

“有誰,誰能告訴我,還有沒有其他活著的人?”

楚風連問三聲,終於有人巍巍顫顫的抬起了手指,“那邊,山林裡。”

踏進光線幽暗的密林,“啊嗷——”伴隨著一聲曠野中受傷孤狼的嚎叫,一道灰影撲向重重護衛下的楚風。身穿鋼甲計程車兵們立刻在他身前組成了人牆,如林的長矛向那灰影刺去。

“留活口!”楚風發現了異狀,那似乎是個半大的孩子。

數支矛杆抽打在灰影身上,他不甘的倒下了,手中鏽跡斑斑的柴刀飛到了數丈之外,但少年的一雙眼睛,仍呈血紅色,閃耀著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