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真定曹威殺郭威及監軍、宣徽使王峻。洪義,太后之弟也。又急詔徵天平軍節度使高行周、平盧節度使符彥卿、永興節度使郭從義、泰寧節度使慕容彥超、匡國節度使薛懷讓、鄭州防禦使吳虔裕、陳州刺史李谷入朝。以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前平盧節度使劉銖權知開封府,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權判侍衛同事,內侍省使閻晉卿權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洪建,業之兄也。
時中外人情憂駭,蘇逢吉雖惡弘肇,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匆匆,主上倘以一言見問,不至於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
丁丑,使者至澶州,李洪義畏懦,慮王殷已知其事,不敢發,乃引孟業見殷。殷囚業,遣副使陳光穗以密詔示郭威。威召樞密吏魏仁浦,示以詔書曰:“奈何?”仁浦曰:“公,國之大臣,功名素著,加之握強兵,據重鎮,一旦為群小所構,禍出非意,此非辭說所能解。時事如此,不可坐而待死。”威乃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楊邠等冤死及有密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荊棘,從先帝取天下,受託孤之任,竭力以衛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郭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衝,此必左右群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其得安乎!崇威願從公入朝自訴,盪滌鼠輩以清朝廷,不可為單使所殺,受千載惡名。”翰林天文趙修已謂郭威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眾心,擁兵而南,此天啟也。”郭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郭崇威將騎兵前驅,戊寅,自將大軍繼之。
慕容彥超方食,得詔,舍匕箸入朝。帝悉以軍事委之。己卯,吳虔裕入朝。
帝聞郭威舉兵南向,議發兵拒之。前開封尹侯益曰:“鄴都戍兵家屬皆在京師,官軍不可輕出,不若閉城以挫其鋒,使其母妻登城招之,可不戰而下也。”慕容彥超曰:“侯益衰老,為懦夫計耳。”帝乃遣益及閻晉卿、吳虔裕、前保大節度使張彥超將禁軍趣澶州。
是日,郭威已至澶州,李洪義納之。王殷迎謁慟哭,以所部兵從郭威涉河。帝遣內養鸗脫覘郭威,威獲之,以表置鸗脫衣領中,使歸白帝曰:“臣昨得詔書,延頸俟死。郭崇威等不忍殺臣,雲此皆陛下左右貪權無厭者譖臣耳,逼臣南行,詣闕請罪。臣求死不獲,力不能制。臣數日當至闕庭。陛下若以臣為有罪,安敢逃刑!若實有譖臣者,願執付軍前以快眾心,臣敢不撫諭諸軍,退歸鄴都!”
庚辰,郭威趣滑州。辛巳,義成節度使宋延渥迎降。延渥,洛陽人,其妻晉高祖女永寧公主也。郭威取滑州庫物以勞將士,且諭之曰:“聞侯令公已督諸軍自南來,今遇之,交戰則非入朝之義,不戰則為其所屬。吾欲全汝曹功名,不若奉行前詔,吾死不恨!”皆曰:“國家負公,公不負國,所以萬人爭奮。如報私仇,侯益輩何能為乎!”王峻徇於眾曰:“我得公處分,俟克京城,聽旬日剽掠。”眾皆踴躍。
辛巳,鸗脫至大梁。前此帝議自往澶州,聞郭威已至河上而止。帝甚有悔懼之色,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李業等請傾府庫以賜諸軍,蘇禹珪以為未可,業拜禹珪於帝前,曰:“相公且為天子勿惜府庫!”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仍使通家信以誘之。
壬午,郭威軍至封丘,人情忷懼。太后泣曰:“不用李濤之言,宜其亡也!”慕容彥超恃其驍勇,言於帝曰:“臣視北軍猶蠛蠓耳,當為陛下生致其魁!”退,見聶文進,問北來兵數及將校姓名,頗懼,曰:“是亦劇賊,未易輕也!”帝復遣左神武統軍袁{山義}、前威勝節度使劉重進等帥禁軍與侯益等會屯赤岡。{山義},象先之子也。彥超以大軍屯七里店。
癸未,南、北軍遇於劉子陂。帝欲自出勞軍,太后曰:“郭威吾家故舊,非死亡切身,何以至此!但按兵守城,飛詔諭之,觀其志趣,必有辭理,則君臣之禮尚全,慎勿輕出。”帝不從。時扈從軍甚盛,太后遣使戒聶文進曰:“大須在意!”對曰:“有臣在,雖郭威百人,可擒也!”至暮,兩軍不戰,帝還宮。慕容彥超大言曰:“陛下來日宮中無事,幸再出觀臣破賊。臣不必與之戰,但叱散使歸營耳!”
甲申,帝欲再出,太后力止之,不可。既陳,郭威戒其眾曰:“吾來誅群小,非敢敵天子也,慎勿先動。”久之,慕容彥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郭崇威與前博州刺史李榮帥騎兵拒之。彥超馬倒,幾獲之。彥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於是諸軍奪氣,稍稍降於北軍。侯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