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寢疾,一旦,馮道獨對。帝命幼子重睿出拜之,又令宦者抱重睿置道懷中,其意蓋欲道輔立之。
六月,乙丑,帝殂。
道與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都虞候景延廣議,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乃奉廣晉尹齊王重貴為嗣。是日,齊王即皇帝位。延廣以為己功,始用事,禁都下人毋得偶語。
初,高祖疾亟,有旨召河東度使劉知遠入輔政,齊王寢之;知遠由是怨齊王。
丁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閩富沙王延政圍汀州,閩主曦發漳、泉兵五千救之。又遣其將林守亮入尤溪,大明宮使黃敬忠屯尤口,欲乘虛襲建州;國計使黃紹頗將步卒八千為二軍聲援。
秋,七月,壬辰,太皇太后劉氏殂。
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四十二戰,不克而歸。其將包洪實、陳望,將水軍以御福州之師;丁酉,遇於尤口。黃敬忠將戰,佔者言時刻未利,按兵不動;洪實等引兵登岸,水陸夾攻之,殺敬忠,俘斬二千級,林守亮、黃紹頗皆遁歸。
庚子,大赦。
癸卯,加景延廣同平章事,兼侍衛馬步都指揮使。
勳舊皆欲復置樞密使,馮道等三表,請以樞密舊職讓之;帝不許。
有神降於博羅縣民家,與人言而不見其形,閭閻人往佔吉凶,多驗,縣吏張遇賢事之甚謹。時循州盜賊群起,莫相統一,賊帥共禱於神,神大言曰:“張遇賢當為汝主。”於是群帥共奉遇賢,稱中天八國王,改元永樂,置百官,攻掠海隅。遇賢年少,無他方略,諸將但告進退而已。漢主以越王弘昌為都統,循王弘杲為副以討之,戰於錢帛館。漢兵不利,二王皆為賊所圍;指揮使陳道癢等力戰救之,得免。東方州縣多為遇賢所陷。道庠,端州人也。
高行周圍襄州逾年,不下。城中食盡,奉國軍都虞候曲周王清言於行周曰:“賊城已危,我師已老,民力已困,不早迫之,尚何俟乎!”與奉國都指揮使元城劉詞帥眾先登。八月,拔之。安從進舉族自焚。
甲子,以趙瑩為中書令。閩主曦遣使以手詔及金器九百、錢萬緡、將吏敕告六百四十通,求和於富沙王延政,延政不受。丙寅,閩主曦宴群臣於九龍殿。從子繼柔不能飲,強之。繼柔私減其酒,曦怒,並客將斬之。
閩人鑄永隆通寶大鐵錢,一當鉛錢百。
漢葬天皇大帝於康陵,廟號高祖。
唐主自為吳相,興利除害,變更舊法甚多。及即位,命法官及尚書刪定為《升元條》三十卷;庚寅,行之。
閩主曦以同平章事候官餘廷英為泉州刺史。廷英貪穢,掠人女子,詐稱受詔採擇以備後宮。事覺,曦遣御史按之。廷英懼,詣福州自歸,曦詰責,將以屬吏;廷英退,獻買宴錢萬緡。曦悅,明日召見,謂曰:“宴已買矣,皇后貢物安在?”廷英復獻錢於李後,乃遣歸泉州;自是諸州皆別貢皇后物。未幾,復召廷英為相。
冬,十月,丙子,張遇賢陷循州,殺漢刺史劉傳。
楚王希範作天策府,極棟宇之盛;戶牖欄檻皆飾以金玉,塗壁用丹砂數十萬斤;地衣,春夏用角簟,秋冬用木綿。與子弟僚屬遊宴其間。
十一月,庚寅,葬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於顯陵,廟號高祖。
先是,河南、北諸州官自賣海鹽,歲收緡錢十七萬;又散蠶鹽斂民錢。言事者稱民坐私販鹽抵罪者眾,不若聽民自販,而歲以官所賣錢直斂於民,謂之食鹽錢;高祖從之。俄而鹽價頓賤,每斤至十錢。至是,三司使董遇欲增求羨利,而難於驟變前法,乃重徵鹽商,過者七錢,留賣者十錢。由是鹽商殆絕,而官復自賣。其食鹽錢,至今斂之如故。
閩鹽鐵使、右僕射李仁遇,敏之子,閩主曦之甥也;年少,美姿容,得幸於曦。十二月,以仁遇為左僕射兼中書侍郎,翰林學士、吏部侍郎李光準為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並同平章事。曦荒淫無度,嘗夜宴,光準醉忤旨,命執送都市斬之;吏不敢殺,繫獄中。明日,視朝,召復其位。是夕,又宴,收翰林學士周維嶽下獄。吏拂榻待之,曰:“相公昨夜宿此,尚書勿憂。”醒而釋之。他日,又宴,侍臣皆以醉去,獨維嶽在。曦曰:“維嶽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或曰:“酒有別腸,不必長大。”曦欣然,命捽維嶽下殿,欲剖視其酒腸。或曰:“殺維嶽,無人復能侍陛下劇飲者。”乃舍之。
帝之初即位也,大臣議奉表稱臣告哀於契丹,景延廣請致書稱孫而不稱臣。李崧曰:“屈身以為社稷,何恥之有!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冑,與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