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女先為肅宗嬪,榮欲敬宗立以為後,帝疑未決,給事黃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帝遂從之,榮意甚悅。榮舉止輕脫,喜馳射,每入朝見,更無所為,唯戲上下馬;於西林園宴射,恆請皇后出觀,並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每見天子射中,輒自起舞叫,將相卿士悉皆盤旋,乃至妃主亦不免隨之舉袂。及酒酣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日暮罷歸,與左右連手蹋地唱《回波樂》而出。性甚嚴暴,喜慍無恆,刀槊弓矢,不離於手,每有瞋嫌,即行擊射,左右恆有死憂。嘗見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復能動,遂使旁人以頭相擊,死而後已。
辛酉,榮還晉陽,帝餞之於邙陰。榮令元天穆入洛陽,加天穆侍中、錄尚書事、京畿大都督兼領軍將軍,以行臺郎中桑乾硃瑞為黃門侍郎兼中書舍人,朝廷要官,悉用其腹心為之。
丙寅,魏主詔:“孝昌以來,凡有冤抑無訴者,悉集華林東門,當親理之。”時承喪亂之後,倉廩虛竭,始詔“入粟八千石者賜爵散侯,白民輸五百石者賜出身,沙門授本州統及郡縣維那。”
爾硃榮之趣洛也,遣其都督樊子鵠取唐州,唐州刺史崔元珍、行臺酈惲拒守不從。乙亥,子鵠拔平陽,斬元珍及惲。元珍,挺之從父弟也。
將軍曹義宗圍魏荊州,堰水灌城,不沒者數板。時魏方多難,不能救,城中糧盡,刺史王羆煮粥,與將士均分食之。每出戰,不擐甲冑,仰天大呼曰:“荊州城,孝文皇帝所置,天若不祐國家,令箭中王羆額;不爾,王羆必當破賊!”彌歷三年,前後搏戰甚眾,亦不被傷。癸未,魏以中軍將軍費穆都督南征諸軍事,將兵救之。
魏臨淮王彧聞魏主定位,乃以母老求還,辭情懇至。上惜其才而不能違,六月,丁亥,遣彧還。魏以彧為侍中、驃騎大將軍,加儀同三司。
魏員外散騎常侍高乾,祐之從子也,與弟敖曹、季式皆喜輕俠,與魏主有舊。爾硃榮之向洛也,逃奔齊州,聞河陰之亂,遂集流民起兵於河、濟之間,受葛榮官爵,頻破州軍。魏主使元欣諭旨,乾等乃降。以乾為給事黃門侍郎兼武衛將軍,敖曹為通直散騎侍郎。榮以乾兄弟前為叛亂,不應復居近要,魏主乃聽解官歸鄉里。敖曹復行抄掠,榮誘執之,與薛修義同拘於晉陽。敖曹名昂,以字行。
葛榮軍乏食,遣其僕射任褒將軍南掠至沁水。魏以元天穆為大都督東北道諸軍事,帥宗正珍孫等討之。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間邢杲帥河北流民十萬餘戶反於青州之北海,自稱漢王,改元天統。戊申,魏以徵東將軍李叔仁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帥眾討之。辛亥,魏主詔曰:“朕當親御六戎,掃靜燕、代。”以大將軍爾硃榮為左軍,上黨王穆為前國,司徒楊椿為右軍,司空穆紹為後軍。葛榮退屯相州之北。秋,七月,乙丑,魏加爾硃榮柱國大將軍、錄尚書事。
壬子,魏光州民劉舉聚眾反於濮陽,自稱皇武大將軍。
是月,万俟醜奴自稱天子,置百官。會波斯國獻師子於魏,醜奴留之,改元神獸。
魏泰山太守羊侃,以其祖規嘗為宋高祖祭酒從事,常有南歸之志。徐紇往依之,因勸侃起兵,侃從之。兗州刺史羊敦,侃之從兄也,密知之,據州拒侃。八月,侃引兵襲敦,弗克,築十餘城守之,且遣使來降;詔廣晉縣侯泰山羊鴉仁等將兵應接。魏以侃為驃騎大將軍、泰山公、兗州刺史,侃斬其使者不受。
將軍王弁侵魏徐州,蕃郡民續靈珍擁眾萬人攻蕃城以應梁;魏徐州刺史楊昱擊靈珍,斬之,弁引還。
甲辰,魏大都督宗正珍孫擊舉於濮陽,滅之。
葛榮引兵圍鄴,眾號百萬,遊兵已過汲郡,所至殘掠,爾硃榮啟求討之。九月,爾硃榮召從子肆州刺史天光留鎮晉陽,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自帥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以侯景為前驅。葛榮為盜日久,橫行河北,爾硃榮眾寡非敵,議者謂無取勝之理。葛榮聞之,喜見於色,令其眾曰:“此易與耳,諸人俱辦長繩,至則縛取。”自鄴以北,列陳數十里,箕張而進。爾硃榮潛軍山谷,為奇兵,分督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勒軍士齎袖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以棒棒之而已。分命壯勇所向衝突,號令嚴明,戰士同奮。爾硃榮身自陷陳,出於賊後,表裡合擊,大破之。於陳擒葛榮,餘眾悉降。以賊徒既眾,若即分割,恐其疑懼,或更結聚,乃下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於是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