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稱詔,吳人不受;帝易其書,用敵國之禮,曰:“大唐皇帝致書於吳國主”,吳人復書稱“大吳國主上大唐皇帝”,辭禮如箋表。吳人有告壽州團練使鍾泰章侵市官馬者,徐知誥以吳王之命,遣滁州刺史王稔巡霍丘,因代為壽州團練使,以泰章為饒州刺史。徐溫召至金陵,使陳彥謙詰之者三,皆不對。或問泰章:“可以不自辨?”泰章曰:“吾在揚州,十萬軍中號稱壯士;壽州去淮數里,步騎不下五千,苟有它志,豈王稔單騎能代之乎!我義不負國,雖黜為縣令亦行,況刺史乎!何為自辨以彰朝廷之失!”徐知誥欲以法繩諸將,請收泰章治罪。徐溫曰:“吾非泰章,已死於張顥之手,今日富貴,安可負之!”命知誥為子景通娶其女以解之。
彗星見輿鬼,長丈餘,蜀司天監言國有大災。蜀主詔於玉局化設道場,右補闕張雲上疏,以為:“百姓怨氣上徹於天,故彗星見。此乃亡國之徵,非祈禳可弭。”蜀主怒,流雲黎州,卒於道。
郭崇韜上言:“河南節度使、刺史上表者但稱姓名,未除新官,恐負憂疑。”十一月,始降制以新官命之。
滑州留後李紹欽因伶人景進納貨於宮掖,除泰寧節度使。
帝幼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寵,常侍左右;帝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戲於庭,以悅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因為優,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帝失色,群優亦駭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邪!”帝悅,厚賜之。帝嘗畋於中牟,踐民稼,中牟令當馬前諫曰:“陛下為民父母,奈何毀其所食,使轉死溝壑乎!”帝怒,叱去,將殺之。敬新磨追擒至馬前,責之曰:“汝為縣令,獨不知吾天子好獵邪?奈何縱民耕種,以妨吾天子之馳聘乎!汝罪當死!”因請行刑,帝笑而釋之。諸伶出入宮掖,侮弄縉紳,群臣憤嫉,莫敢出氣;亦反有相附託以希恩澤者,四方籓鎮爭以貨賂結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進為之首。進好採閭閻鄙細事聞於上,上亦欲知外間事,遂委進以耳目。進每奏事,常屏左右問之,由是進得施其讒慝,干預政事。自將相大臣皆憚之,孔巖常以兄事之。
壬寅,岐王遣使致書,賀帝滅梁,以季父自居,辭禮甚倨。
癸卯,河中節度使硃友謙入朝,帝與之宴,寵錫無算。
張全義請帝遷都洛陽,從之。
己巳,賜硃友謙姓名曰李繼麟,命繼岌兄事之。
以康延孝為鄭州防禦使,賜姓名曰李紹琛。
廢北都,復為成德軍。
賜宣武節度使袁象先姓名曰李紹安。匡國節度使溫韜入朝,賜姓名曰李紹衝。紹衝多齎金帛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宦,旬日,復遣還鎮。郭崇韜曰:“國家為唐雪恥,溫韜發唐山陵殆遍,其罪與硃溫相埒耳,何得復居方鎮,天下義士其謂我何!”上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戊申,中書奏以:“國用未充,請量留三省、寺、監官,餘並停,俟見任者滿二十五月,以次代之;其西班上將軍以下,令樞密院准此。”從之。人頗諮怨。
初,梁均王將祀南郊於洛陽,聞楊劉陷而止,其儀物具在。張全義請上亟幸洛陽,謁廟畢即祀南郊;從之。
丙辰,復以梁東京開封府為宣下軍汴州。梁以宋州為宣武軍,詔更名歸德軍。
詔文武官先詣洛陽。
議者以郭崇韜勳臣為宰相,不能知朝廷典故,當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或薦禮部尚書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嘗為太祖冊禮使,皆耆宿有文,宜為相。崇韜奏廷珪浮華無相業,琪傾險無士風;尚書左丞趙光胤廉潔方正,自梁未亡,北人皆稱其有宰相器。豆盧革薦禮部侍郎韋說諳練朝章。丁巳,以光胤為中書侍郎,與說並同平章事。光胤,光逢之弟;說,岫之子;廷珪,逢之子也。光胤性輕率,喜自矜;說謹重守常而已。
趙光逢自梁朝罷相,杜門不交賓客,光胤時往見之,語及政事。他日,光逢署其戶曰:“請不言中書事。”
租庸副使孔謙畏張憲公正,欲專使務,言於郭崇韜曰:“東京重地,須大臣鎮之,非張公不可。”崇韜即奏以憲為東京副留守,知留守事。戊午,以豆盧革判租庸,兼諸道鹽鐵轉運使。謙彌失望。
己未,加張全義守尚書令,高季興守中書令。時季興入朝,上待之甚厚,從容問曰:“朕欲用兵於吳、蜀,二國何先?”季興以蜀道險難取,乃對曰:“吳地薄民貧,克之無益,不如先伐蜀。蜀土富饒,又主荒民怨,伐之必克。克蜀之後,順流而下,取吳如反掌耳。”上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