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母后預政,外家為亂也。汝當繼統,吾故遠跡古人,為國家長久之計耳。”嗣性孝,哀泣不自勝。珪怒之。嗣還舍,日夜號泣,珪知而復召之。左右曰:“上怒甚,入將不測,不如且避之,俟上怒解而入。”嗣乃逃匿於外,帷帳下代人車路頭、京兆王洛兒二人隨之。
初,珪如賀蘭部,見獻明賀太后之妹美,言於賀太后,請納之。賀太后曰:“不可。是過美,必有不善。且已有夫,不可奪也。”珪密令人殺其夫而納之,生清河王紹。紹兇很無賴,好輕遊里巷,劫剝行人以為樂。珪怒之,嘗倒懸井中,垂死,乃出之。齊王嗣屢誨責之,紹由是與嗣不協。
戊辰,珪譴責賀夫人,囚,將殺之。會日暮,未決。夫人密使告紹曰:“汝何以救我?”左右以珪殘忍,人人危懼。紹年十六,夜,與帳下及宦者宮人數人通謀,逾垣入宮,至天安殿。左右呼曰:“賊至!”珪驚起,求弓刀不獲,遂弒之。
己巳,宮門至日中不開。紹稱詔,集百官於端門前,北面立。紹從門扉間謂百官曰:“我有叔父,亦有兄,公卿欲從誰?”眾愕然失色,莫有對者。良久,南平公長孫嵩曰:“從王。”眾乃知宮車晏駕,而不測其故,莫敢出聲,唯陰平公烈大哭而去。烈,儀之弟也。於是朝野恟恟,人懷異志。肥如侯賀護舉烽於安陽城北,賀蘭部人皆赴之,其餘諸部亦各屯聚。紹聞人情不安,大出布帛賜王已下,崔宏獨不受。
齊王嗣聞變,乃自外還,晝伏匿山中,夜宿王洛兒家。洛兒鄰人李道潛奉給嗣,民間頗知之,喜而相告;紹聞之,收道,斬之。紹募人求訪嗣,欲殺之。獵郎叔孫俊與宗室疏屬拓跋磨渾自雲知嗣所在,紹使帳下二人與之偕往;俊、靡渾得出,即執帳下詣嗣,斬之。俊,建之子也。王洛兒為嗣往來平城,通問大臣,夜,告安遠將軍安同等。眾聞之,翕然響應,爭出奉迎。嗣至城西,衛士執紹送之。嗣殺紹及其母賀氏,並誅紹帳下及宦官宮人為內應者十餘人。其先犯乘輿者,群臣臠食之。
壬申,嗣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興。追尊劉貴人曰宣穆皇后,公卿先罷歸第不預朝政者,悉召用之。詔長孫嵩與北新侯安同、山陽侯奚斤、白馬侯崔宏、元城侯拓跋屈等八人坐止車門右,共聽朝政,時人謂之八公。屈,磨渾之父也。嗣以尚書燕鳳逮事什翼犍使與都坐大官封懿等入侍講論,出議政事。以王洛兒、車路頭為散騎常侍,叔孫俊為衛將軍,拓跋磨渾為尚書,皆賜爵郡、縣公。嗣問舊臣為先帝所親信者為誰,王洛兒言李先。嗣召問先:“卿以何才何功為先帝所知?”對曰:“臣不才無功,但以忠直為先帝所知耳。”詔以先為安東將軍,常宿於內,以備顧問。硃提王悅,虔之子也,有罪,自疑懼。閏十一月,丁亥,悅懷匕首入侍,將作亂。叔孫俊覺其舉止有異,引手掣之,索懷中,得匕首,遂殺之。
十二月,乙巳,太白犯虛、危。南燕靈臺令張光勸南燕主超出降,超手殺之。
柔然侵魏。
安皇帝庚義熙六年(庚戌,公元四一零年)
春,正月,甲寅朔,南燕主超登天門,朝群臣於城上。乙卯,超與寵姬魏夫人登城,見晉兵之盛,握手對泣。韓訁卓諫曰:“陛下遭堙厄之運,正當努力自強以壯士民之志,而更為兒女子泣邪!”超拭目謝之。尚書令董銑勸超降,超怒,囚之。
魏長孫嵩將兵伐柔然。
魏主嗣以郡縣豪右多為民患,悉以優詔徵之。民戀土不樂內徙,長吏逼遣之,於是無賴少年逃亡相聚,所在寇盜群起。嗣引八公議之曰:“朕欲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綏撫,使之紛亂。今犯者既眾,不可盡誅,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屈曰:“民逃亡為盜,不罪而赦之,是為上者反求於下也,不如誅其首惡,赦其餘黨。”崔宏曰:“聖王之御民,務在安之而已,不與之較勝負也。夫赦雖非正,可以行權。屈欲先誅後赦,要為兩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從,誅未晚也。”嗣從之。二月,癸未朔,遣將軍於慄磾將騎一萬討不從命者,所向皆平。
南燕賀賴盧、公孫五樓為地道出擊晉兵,不能卻。城久閉,城中男女病腳弱者太半,出降者相繼。超輦而登城,尚書悅壽說超曰:“今天助寇為虐,戰士調瘁,獨守窮城,絕望外援,天時人事亦可知矣。苟歷數有終,堯、舜避位,陛下豈可不思變通之計乎!”超嘆曰:“廢興,命也。吾寧奮劍而死,不能銜璧而生!”
丁亥,劉裕悉眾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往彼亡,何為不利!”四面急攻之。悅壽開門納晉師,超與左右數十騎逾城突圍出走,追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