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與蠻夷越金、鐵、田器、馬、牛、羊。即予,予牡,毋予牝。‘老夫處僻,馬、牛、羊齒已長。自以祭祀不修,有死罪,使內史籓、中尉高、御史平凡三輩上書謝過,皆不反。又風聞老夫父母墳墓已壞削,兄弟宗族已誅論。吏相與議曰:“今內不得振於漢,外無以自高異。’故更號為帝,自帝其國,非敢有害於天下。高皇后聞之,大怒,削去南越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竊疑長沙王讒臣,故發兵以伐其邊。老夫處越四十九年,於今抱孫焉。然夙興夜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視靡曼之色,耳不聽鐘鼓之音者,以不得事漢也。今陛下幸哀憐,復故號,通使漢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號,不敢為帝矣!”
齊哀王襄薨。
上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召以為廷尉。吳公薦洛陽人賈誼,帝召以為博士。是時賈生年二十餘。帝愛其辭博,一歲中,超遷至太中大夫。賈生請改正朔,易服色,定官名,興禮樂,以立漢制,更秦法。帝謙讓未遑也。
高皇后二年(癸亥,公元前一七八年)
冬,十月,曲逆獻侯陳平薨。
詔列侯各之國,為吏及詔所止者,遣太子。
十一月,乙亥,周勃復為丞相。
癸卯晦,日有食之。詔:“群臣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啟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職任,務省繇費以便民,罷衛將軍。太僕見馬遺財足,餘皆以給傳置。
潁陰侯騎賈山上書言治亂之道曰:“臣聞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執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顏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況於縱慾恣暴、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社稷危矣。
昔者周蓋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自養者馳騁弋獵之娛,天下弗能供也。秦皇帝計其功德,度其後嗣世世無窮;然身死才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絕矣。秦皇帝居滅絕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退誹謗之人,殺直諫之士。是以道諛、媮合苟容,比其德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今陛下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皆欣欣焉曰:“將興堯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驅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馳,百官之墮於事也。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節用愛民,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說喜。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願少須臾毋死,思見德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聞方昭,四方鄉風而從;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兔、伐狐,以傷大業,絕天下之望,臣竊悼之。古者大臣不得與宴遊,使皆務其方而高其節,則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盡心以稱大體。夫士,修之於家而壞之於天子之廷,臣竊愍之。陛下與眾臣宴遊,與大臣、方正朝廷論議,遊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軌事之大者也。”上嘉納其言。
上每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採之,未嘗不稱善。帝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阪。中郎將袁盎騎,並車攬轡。上曰:“將軍怯邪?”盎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乘危,不徼倖。今陛下騁六飛馳下峻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奈高廟、太后何!”上乃止。上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與皇后同席坐。及坐郎置,袁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陛下獨不見‘人彘’乎!”於是上乃說,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賈誼說上曰:“《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纖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