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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年號,通常只有一個。

現在新宮裡又鬧了奇事。新宮之興建,是好讓武后離開舊宮,因為舊宮鬧鬼。但是舊宮的冤魂似乎隨著武后來到了新官。這也頗合乎情理,因為新宮原與舊宮接連著。新舊兩宮之間,人走起來也不過十五分鐘,何況是鬼呢。武后找了一個道士郭行真,畫符唸咒,燃燒紙符。這種令人懷疑的舉動數夜相連。這些夜間的活動武后是何所取意,誰也無法知道。一夜一夜的,只有武后和郭道士在一起。據說,除去武后,任誰也不能走近,否則冤鬼便不肯離去。非得斷絕人跡萬籟無聲才行。

武后連夜和道士秘居室內,由太監王伏勝奏明高宗。高宗一聽大怒。與道士秘密相會姑且不提,求男覡和術士作法就是大罪,王皇后就是那麼犯罪死的。

高宗的心裡出現了一個念頭,自己也驚惶不定。自從韓國夫人死後,他和武后的夫婦之情就流於勉強,徒然存個形式。他懷疑武后謀殺了他的情人,武后自己的親姐姐,不過話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自己憂鬱,淒涼,性情暴躁起來。結婚了五六年,高宗已經看出來武后心腸硬,狡詐刁滑,野心勃勃,狠毒殘忍,而且妄自尊大。當年對高宗逢迎阿諛,曲意奉承,現在對高宗竟傲慢不恭,時露慍色,往往教訓糾正,像對小孩子說話一樣。至於房幃之私,高宗對武后已經很冷淡,正如武后對高宗一樣。高宗多麼喜愛自由,多麼好色!可是,說實話,他是怕武后。若把武后繩之以法,像對付王皇后一樣,而且是控以同樣的罪名,他不就可以自由了嗎?這是個什麼想法呀!以前從來沒想到過——要脫離武后裙帶的束縛。束縛他的桎梏一旦弄開,他該多麼歡喜雀躍呀!他所需要的只是勇氣而已。

高宗把心事告訴了中書侍郎上官儀,他很信任的一個大臣。上官儀是個詩人,他曾創了上官體,極為時人愛好模仿。這位詩人與高宗的意思不謀而合,他提醒高宗身為天子,併力勸高宗將武后廢掉。高宗只要簽發一道聖旨,看吧,哪裡還有什麼武后!

高宗吩咐上官儀說:“好吧,你起草詔書吧,可千萬保守機密。”

不過,這件事情不像他想得那麼簡單,不像以前他囚王皇后那麼簡單了。那天晚上,高宗坐在書案前,那道聖旨放在書案上。其實高宗只是欺騙自己,他應當知道他一舉一動都有人稟報給武后,雖然武后發表過提倡婦女道德的書,勸婦女對丈夫要恭順,要服從。那是另一件事。

突然間,武后走進來,兩隻眼裡怒火如焚,懷疑的眼光向高宗瞪著。高宗的臉色變得蒼白,好像見了鬼。

“這件事情是真是假?”武后這麼問。

“什麼是真是假呀?”

“不用假裝不知道。王伏勝控告我尋求巫術……先別插嘴……聖旨放在哪兒了?”

武后的眼睛看見書案上那張黃紙。高宗坐在椅子上驚慌不知所措。

高宗說:“不是,不是。只是個草稿。都是上官儀的主意。他想的主意。”

武后怒吼一聲:“給我!”

高宗趕緊遞過去,這種習慣之養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武后立即把那張紙撕碎。

武后坐下說:“我得跟你好好兒談一談。我早就想跟你說,那麼今天正好說個明白。你一直不去找我跟我說,反而聽信一個太監的話,真是蠢笨得厲害。我只是要把新宮的邪魔驅逐出去,沒有別的……我做你的妻子,有什麼有虧婦道的地方嗎?”

高宗不言語,實在不能說她不對。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現在也是個好機會,正好說一說。新近我看見你很鬱悶,很愛發脾氣。我以為這都是因為你身體不好,所以我沒說什麼。我一向很忙,你也知道,忙新宮殿,還有千千萬萬的事要費心。我夜裡醒著——想將來,擬訂計劃,決定文武百官的任用升降,決定朝廷大事,不都是幫助你嗎?若有人要奪取我的地位,就讓她來。我巴不得把輔佐你成個聖德之君的這副重擔子放下呢……”

高宗覺得心煩意亂,身子顫抖,頭髮暈。現在不願談論什麼朝政國事。憂鬱、沉默,像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武后接著說:“不過,我也知道,當然背後還有別的原因。有些事情我雖然做了,其實我並不願意做,像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的案子就是。你這個人心腸太軟。他倆的事情若不是我一意堅持,誰敢說今天鬧到什麼地步!總算萬幸,亂黨破獲的還早。我當時若不堅持嚴辦,你今天還能穩坐江山嗎?要緊的是,一個天子,應當知道自己是個天子,所作所為要像個天子。我在這裡輔佐你。我為什麼要蓋一所新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