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貌。
嚴嵩父子,將袁法官請入內廳坐定,奉上清茶,嚴嵩方敢問道:“宅上有何物相擾,卻附在人體上?”
袁法官道:“貴府安人,非為邪祟纏身,原為宿世冤仇,訴於陰曹,索債相擾。那日岳廟進香,亡靈來去,待出殿首,恰遇亡靈撞個正著,以至如此。”
世蕃見他說得正準,恰似看見一般,哪敢不信,慌忙問道:“法官可禳解得麼?”
袁法官道:“冤家債主,須得本人,雖陰官也不能強。”
嚴嵩聽罷,只將那冤魂,往楊繼盛、王抒二人去猜,心下寒顫,先自怯了,苦苦求道:“乞望法官開恩,若將內人脫救,自當重謝!”
袁法官道:“貧道奉行皇天至道,對天盟誓,豈敢受世財!且功名利祿,皆過眼煙雲,貧道哪敢在心。”
嚴嵩又道:“大師法力無邊,還望開恩搭救。”
袁法官道,“天命在時,自當有救,天數若盡,陰官也強留不得!”說罷起身而去。正是:漫道魔扇可降鬼。恰說冤債教心寒。
虧心猶乞壽數在,便是神仙也不憐。
一家人眼見歐陽氏無救,一齊慌忙起來。是夜輪番守護,片刻不敢離。因嚴嵩年邁,守不得夜,自去別處歇息。前半夜世蕃之子嚴鵠及嚴鴻守護,下半夜時由世蕃親自守護。只是那歐陽氏貼身丫環杏兒,最孝順不過,任憑勸說,只不肯歇息,通宵達旦,不肯離病榻半步。是夜世蕃來時,那杏兒含悲勸道:“這屋裡汙穢,燻得你慌,這裡自有我伺候,公子至外間睡罷。有事時便喚你。”
世蕃看看歐陽氏,只是昏迷不醒,呼吸雖微弱,卻還均勻,料一時半刻也無妨,便說道:“只在這對面搭一張床,我若困時,便隨便倒倒。”
杏兒與那老媽,自去搭了床來。世蕃又問那老媽:“你是上年紀的人,你看這病如何?可熬得幾日?”‘老媽道:“大凡人不行時,先是眼神兒散了,再是眼眶也塌了,嘴唇兒也幹了,耳輪也焦了,手腳慢慢冰涼上來,便定是要走了。如今看她嘴唇還溼潤,手腳也溼熱,一時半時,恐不妨事。”
世蕃聽她說時,稍許寬下心來;便坐在對面床上,迫不及待又掏出那《金瓶梅》來看。原來早起取來後,只慌亂得手腳不閒,心裡雖惦念得緊,那顧得上看?,如今見病榻之前,又有杏兒與老媽照看,便如飢似渴吞讀起來。看那回目恰妙。正是:李瓶姐牆頭密約,迎春兒隙底私窺話說一日西門慶往前邊走來,到月娘房中。月娘告說,今日花家使小廝拿帖子來,請你吃酒。西門慶觀看帖子,寫著即午院中吳銀兒家一敘,希即過我同往,萬萬!少頃,打選衣帽,叫了兩個跟隨,騎匹駿馬,先徑到花家,不想花子虛不在家了。他渾家李瓶兒夏月間戴著銀絲髻,金鑲紫瑛墜子,藕絲對衿衫,白紗挑線鑲邊裙,裙邊露一對紅鴛,鳳嘴尖尖,翹小腳,立在二門裡臺基上;那西門慶走進門,兩下撞了個滿懷。這西門慶留心已久,雖墳莊上見了一面,不曾細玩,今日對面見了,見她生的甚是白淨,五短身材,瓜子面兒,細彎彎兩道眉兒,不覺魂飛天外,忙向前深深作揖。婦人還了萬福,轉身入後邊去了。使出一個頭發齊眉的丫環,名喚繡春,請西門慶客位內坐。她便立在角門首,半露嬌容,說:“大官人少坐一時,他適才有些小事出去了,便來也。”丫環拿出一盞茶來,西門慶吃了。婦人隔門說道:“今日他請大官人往那邊吃酒去,好歹看奴之面,勸他早些回家,兩個小廝又都跟去了,只是這兩個丫環和奴,家中無人。”
世蕃看到這裡,哧哧笑出聲來,俏聲罵道:“好個會說話的小淫肉兒,哪裡是讓他去喚人,分明是告訴他無人,怎不叫那西門哥哥,著了她的道兒!”
那老媽倚在病榻前,點頭正打瞌睡,杏兒正跪在病床上,為歐陽氏換屎尿墊子,聽世蕃笑時,俱暗吃一驚,回過眼來望他。世蕃自知失態,編個謊說:“我只笑你上年紀的人,怎地反覺多?一點一點兒,恰似錛打母吃蟲兒,你若困時,可去稍睡片刻,待會兒來換杏兒也去睡。”
老媽早等他這話,聽這一說,自是歡喜得了不得口裡說道:“我打個盹兒,便來換杏姐兒。說時自去了。世蕃再不理會,把手指在唇上抹溼,又揀那妙趣處去看:光陰迅速,又早九月重陽,花子虛假著節下,叫了兩個妓者,具柬請西門慶過來賞菊,又邀應伯爵,謝希大,祝實念,孫天花四人相陪,傳花擊鼓,歡樂飲酒。
到掌燈之後,西門慶忽下席來,外邊解手,不妨李瓶兒正在櫥子邊站立偷覷,兩個撞了個滿懷,西門慶迴避不及。婦人走到西角門首,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