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臣楊繼盛之女。若不是時,何以與王世貞這般熟悉?想那世貞本從京都而來,不是舊日相識,又如何說出這番話語。果真這樣,我須嚇她一嚇,倘若畏罪,伯她不肯就範。”想到這裡,偏巧那蠟燭燃盡,燈花跳上幾跳,噗地滅了。
知府見是良機,就鼠兒一般從床下鑽出,冷冷笑道:“端的好個兵部楊侍郎家小姐,竟敢抗拒聖命,畏罪潛逃,隱匿於此,我在床下聽得多時了。”
那婉雲正自沉思,見燈燭滅了,正待上床歇息,忽見黑影裡鑽出個人,遭此一驚嚇,魂都飛了,失聲問道:“你是哪個?”
知府道:“且休問我,便是此時,你猶自懷恨,辱罵相爺,知罪不知罪?”
婉雲本是柔軟性兒,見被他說中要害,益發慌了,無奈跪下央求道:“奴家身遭不幸,家破人亡,實出無奈,顛沛流離至此,忍辱偷生。今既被爺爺識破,還望高抬貴手,只是不要聲張。奴家若有出頭之日,便是再生之思,定當生死相報。”知府見她先自軟了,挨身近前,嘻嘻笑道:“寶貝兒放心,爹爹不是那狠毒之人。只是久已仰慕姐姐芳名,如魚思水,情牽意亂。今日良宵,還望姐姐成全好事,你我一酬一報,也自是相當不過。”邊說時,便要動手用強。
婉雲又驚又羞,慌忙掙脫身體,厲聲喝道:“聽你言語,也是讀書識禮之人,豈可偷雞摸狗,做那苟且之事。奴家雖誤落煙花,卻是良家女子,苟合之事,實難從命。”此時知府慾火難熬,便是片刻也等待不得,涎下臉兒笑道:“姐姐要罵時儘管你罵,只是今宵放你不過了。”說罷撲上前來。婉雲左躲右閃,氣急敗壞說道:“要用強時,我便喊人了。”知府哪管許多,反威脅道:“你若不從,我正倒要喊,只道出你身份,奠說清自,便是性命也伯丟了。”
婉雲一時被他話語唬住,不敢做聲。知府乘機一把摟住她道:“我不害你性命,你也要救救我則個。”婉雲見他用強,一時心亂如麻,血氣上湧,臉如燒炭。見脫身不得,啪啪抽他幾個耳光,知府哪管這許多,只是把她抱到床上,強行按祝正欲用強,只聽有男子喚門,恰似世貞,心下一驚,手自鬆了。婉雲乘勢脫身去開門。知府見情勢不妙,開啟後窗跳出,競逃之夭夭,正是:水中費盡扳撈力,月兒自在天上明。
且說世貞迸得屋來,點上蠟燭,見隱娘雲髻散亂,眼圈紅腫,猶自哽咽,甚是詫異,慌忙問道:“妹妹卻為何事?”不同則罷,待問一聲時,隱娘滿腹委屈與羞辱,一發控制不住,驀地撲到世貞懷裡,放聲哭道:“這裡我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世貞見她話語溪蹺,待又間時,隱娘怕他性烈生事,只不肯講,卻飲泣問道:“一日不見哥哥,為甚此時才回?”
世貞嘆息一聲,道:“前日倉促,不曾講得,也是世貞時運乖蹇,偏遇上許多不快。”遂把與柔玉小姐相識並《清明上河圖》之事一一說了一遍,隱娘聽罷,停住淚眼,動了側隱之心,反把自己的苦楚拋下,替柔王擔心道:“難得這般有情有義女子,又是火熱剛直心腸。若哥哥得此女子,恰是一世良緣,遠強似奴家無才無德,反拖累哥哥受這許多甘苦。偏是如今時事,愈是好人,愈沒好報,正應了那‘好人不長壽,壞人活不夠’的話兒。不知柔玉姐姐被強搶回府,又生出些什麼事來。”世貞強笑道:“我只信命運由人不由天!待我設法使你脫籍,日後再尋柔玉妹妹好了。”
次日,世貞便找鴇兒相說婉雲脫籍之事。那鴇兒只把婉雲作搖錢樹看待,怎肯輕易出手。常言道:“姐愛俏,鴇愛鈔。”世貞知她心意,便多許銀兩打動她。
鴇兒果動心了,道,“閤家女兒,老身最疼那婉姐兒,要贖她時,三日之內,就拿一千兩銀子來,便少一個,也不放她。三日若拿不出,休道老身再不認得相公:”也是世貞心急,只為隱娘脫籍,見她口活了,只怕翻悔,便應承下來。
世貞原是來省親,哪有這許多銀兩。應承下來,又犯難了,恩忖哪裡去借。
這日晌午煩悶,一人在酒披獨坎,忽有一公人尋他到酒樓來,道:“知府老爺請大人府內敘話。”世貞自惱恨他,哪裡肯去,冷冷笑道:“回你老爺,盡道我沒空,便有功夫時,不如去看狗兒咬架?”公人只不肯去,低聲說道:“我家老爺,實有要事相告。奴才也聽說,前日酒宴,我家老爺只當是調停顧老爺與大人至親口角,不曾想卻是顧老爺設計要穩住大人,搶那小姐,雖是得罪大人,也是無意。今日顧老爺又來府求見我家老爺,老爺只道事緊,不敢得罪大人,特派小人尋找相告。”
世貞將信將疑,問道:“有甚要緊事情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