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宮的,莫說我們,便是良家女子,也不知糟蹋了多少。我勸你這寡醋少吃吃罷。”知府見她如此說,便央求道:“好姐姐,你今日被弄得累了,便發個慈悲,設方請那婉雲同我會上一會,只為這冤家害得我一絲兩氣,七顛八倒,姐姐若可憐時,相幫見她一見,便死在九泉之下,也當日後相報。”
月月紅道:“你便叫我親孃,也是白費口舌!那是不起騍的騾子,好自在性兒,如今越發尊貴了,便請得媽媽出來勸她,空費上三車唾沫,也是自說。”
知府道:“只求姐姐可憐,終不然就罷了不成?”。
月月紅自是妒忌婉雲,思忖片刻說道:“有了,只是你如何謝我?”
徐知府道:“若是事成,但憑親孃吩咐。”月月紅笑道:“好個孝順兒子,娘便幫幫你忙。”遂說道:“適才聽那姐兒的丫環說道,那姐兒自見了一個什麼王相公,心緒懨懨,恰似大病了一般。今夜月明之時,她與丫環去天井拜月,你便趁機潛入她房中。她一向是獨居,門子極緊的,待她閉門睡下,不怕你事不成。”
知府連連稱妙。一面與月月紅調笑,在她房中等候。
知府買轉了月月紅,使她偷偷窺視。果然月明中見婉雲與丫環持香,同往天井中去。知府幹恩萬謝,辭別了月月紅,悄悄潛入婉雲室中來。偷藏床下,又驚又喜,隱伏片刻,不見她回來,又驀地想起一事,便將隨身私藏的春藥偷偷溶進她杯中。
正是:
請下煙花諸葛亮,欲圖鳳月會嬌娘。
少頃,聽得樓梯腳步聲響,婉雲與丫環走上樓來,徐知府又驚又喜,怦怦心動。待到門兒呀地一聲響時,一顆心悠地蹦在喉嚨裡,恰似卡住,大氣也不敢出。
丫環秉上蠟燭,見婉雲心緒鬱郁不歡,低聲勸道:“姐姐不必掛心,王相公必定是有事纏住,脫不得身,才來不得。今夜便不到,明日定是來了。”
婉雲嘆道:“只是他性爽好事,叫人放心不下。或是彼人相請,醉在哪裡,也說不得!不知怎地,不見他時,只是愁慣了,也便自認命苦罷了,一見他時,便似丟了魂兒一般,心下空空落落,倒無端煩惱起來,只似又要生禍。”丫環道:“姐姐只該歡喜,怎麼說出這話。”一婉雲道:“我也說不得!自是尋思,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是這般想,仍是放心不下!}丫環道:”只待王相公救姐姐脫開這骯髒之地,遠走高飛,日後就好了。“婉雲道:”哥哥自有這心,只怕媽媽不肯與我脫籍。我們這等人家,只管圖錢,哪講什麼情義,不榨盡你油水時,哪肯放你?不見前時那一個姐姐,與一個赴京應試的公子相好,媽媽見他有錢,初時左一個姐夫,右一個姐夫,只哄得他歡喜,夜夜酒宴。那公子豈知是弄局騙人,做下天羅網,只把大把銀子,往賊坑裡填,待到錢囊傾盡,卻被趕出門外,窮得流落街頭討要,前程也誤了。那個姐姐雖是有情,一氣之下,不再接客,結果仍拗不過媽媽,被賣與一個客商作妾,在迎娶那日,無奈忍氣墜樓自盡了。“
丫環道:“姐姐不要儘想這些。人橫豎要活著,雞兒一叫——你明我也明。
只須放寬心思,將息身體才是。“
婉雲嘆一口氣,含淚說道:“雖說是天下只一個日頭,雞兒叫時,也有不明的地方。你我只在這裡,便如長夜,時時惡夢驚心,哪有明時?”
丫環見勸她不開,隨說道:“姐姐一日不吃什麼東西,我替你沖壞茶喝罷。”
遂將那暗藏春藥的懷裡衝進水去。婉雲接過她手中懷兒,囑咐一句道:“天色不早了,你且去睡吧。”待丫環出門去時,她閂上門兒。回到案前,仍是手託香腮,懨懨的悶坐。愁思片刻,順手端起那藏藥的懷兒,呆呆望著窗外星斗。
徐知府在床下隱匿多時,甚是憋悶。今見房中門戶閉緊,只留她一人,又端起藥杯就飲,心下暗喜:“今宵便是你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我手了!且是再忍耐些,待她睡時懷春性起,再去殺火。”耐下性子等時,叉不見她喝茶,嘆籲一聲,反將茶懷放下。知府心下暗暗叫苦。偷偷望去,只見她雙目含淚,神情悽然,長嘆一聲罵道:“嚴賊啊嚴賊,你無端害死我父,又抄我滿門,害得奴家淪落天涯,陷身為娼,忒是蛇蠍般狠毒!如今便是哥哥救我出去,也是有家難回,無棲身之地了。”哭了一回,又長嘆一聲,道:“哥哥呀哥哥,你如今哪裡去了?一日也不見資訊,空叫奴家懸念!你外面敢怕是又生事,我就如悶在缸底下一般,怎的曉得?”
知府聞她言語,心下著實驚訝,暗恩忖道:“聽她那話評,恰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