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之讚道:“果是妙手高匠,巧奪天工也。”“嚴嵩笑道:”大人嚐嚐,其味如何?“
順之當他酒醉,笑道,“石玉之作,如何嘗得?”嚴嵩大笑道:“此桃絕非假制,乃是朝廷貢品,喚作蜜桃。產於直隸深州,乃桃中之魁,又名魁桃。桃有紅自之分,紅曰紅蜜,白曰白蜜。每歲肩挑入京,進於皇室,今皇上賜臣四枚,恰逢君至,當飽口福!”順之驚愕。以刀剖之,汁液晶瑩如珠,抽之如絲,品嚐之時,果然甘甜如蜜,異味芳香。擊掌吟道:瑤池桃熟幾千年,春色須教醉列仙。;豈如人間紅白蜜,大聖三偷也枉然。
嚴嵩拍案稱絕,道:“桃味之佳,又不如君詩佳也!”又有妖豔女子,捧一件琺琅盤,盤內金絲編就葡萄架,金枝玉葉,上掛幾串走盤大珠的葡萄,共是六串、每昂六粒,也是真的,乃西北疆域天山而產。三人摘取品嚐,嚴嵩有詩讚道:採得葡萄向酒泉,露滋仙果綴珠懸。盡收六六人間福,一粒期公壽八千。
三人盡興飲酒賦詩。將近席散,嚴嵩方輕描淡寫地將那緊要事情說出,故作無意間道:“大人此番省視軍務,薊鎮額兵如何?”
順之搖頭嘆道:“王抒所部,名曰額兵九萬,實乃五萬稍多,尚缺三萬有餘,且皆老弱之兵,亦不任戰。”只此一句,說得嚴嵩心中暗喜,道是有把柄可抓,不怕逼不出他畫來。便掩飾住得意神情,淡淡問道:“我曾託君攜密書於抒,他可有書信回麼?”
順之道:“正在下官身上。”
嚴嵩接過王抒書信,也不去看,只待送唐順之出府,才匆忙返身而回,急忙拆封讀時,一腔喜悅,又慢慢冷落下來。原來嚴嵩借巡邊索畫,乃暗施淫威,意在恐嚇。查你無事,自不為過,若查你差錯,不肯獻畫時,便是以欺君誤國之罪查辦,加害滿門,也要逼出畫來。暗中之意,料王抒定然知曉,自是不敢得罪。
哪知一封回書,不明不自,倒使嚴嵩左右為難了。世蕃見他神情,已自發怒問道:“敢是王抒那老兒,不肯送與我們?”
嚴嵩抵頭道:“只是此書信,寫得不明不白,只道他家向是不曾有,不知是否世貞今日新獲。因曠久未歸,家事不明,因此說得含糊,不曾說送,也不曾說不送。”世蕃冷冷笑道:“什麼含糊,分明推矮搪塞,如今查出他額兵有差,莫若奏他一本,只道他欺君誤國,也便叫他知道我等厲害。”、嚴嵩道:“此事不可急。既是他沒說不肯,還須從長計議,再圖他策。可喚湯裱褙來問。”
須臾湯裱褙到。叩頭拜見過後,侍立一旁問道:“老爺喚小人,有何旨諭?”
嚴嵩問他道:“你在王府之時,可曾見到,或曾聽到他家藏有《清明上河圖》一畫?”
湯裱褙骨碌碌眨動眼睛,思忖片刻,道:“在王爺府上時,實不曾相見。”
世蕃道:“如今便在你舊主子手中,不管怎樣,你便去與我討來。”湯裱褙見世蕃不悅,慌忙叩頭說道:“爺爺待小人恩寵,死也難報。只是奴才在那王府之時,大凡珍跡古畫,皆是奴才裝裱,一向委實不曾相見,哪裡去討得。”世蕃頓時大怒,把王抒那書信朝他臉上摔道:“奴才敢強嘴,便是王抒,也不敢說自家沒有,如何你倒敢瞞我。”湯裱褙正自涼慌,驀地見王抒親筆書信,骨碌轉動眼膺,心生一計,嘻嘻笑道:“爺爺息怒,若王抒果有此畫,奴才倒有辦法,不費吹灰之力,管自弄到手來。”“‘嚴嵩問道:”你有何計,快講。“湯裱褙道:”奴才在王府多年,一向摹得王抒手跡。今日奴才便借王抒口吻,寫一書信與王世貞,叫他將畫獻與爺爺便是。那王公於極是孝順之人,見到我偽造其父的手書,不怕他不肯。“嚴嵩喜道:”如此甚好。你只以王抒口氣寫道:近日唐郎中巡撫軍務,查出我部額兵奇缺,欲待奏明聖上,告我欺君誤國之罪,多蒙大學土嚴嵩周旋恩典,化干戈為玉帛。為謝嚴學土鴻恩,可將我傢俬藏《清明上河圖》奉謝為盼。“
湯裱褙哪敢怠慢,便一句句按嚴嵩所說,摹王抒手跡,將假信寫畢。嚴嵩與王抒親筆對照,竟無絲毫不同,自是歡喜不盡,便命湯裱褙將書信封好,立刻去舊主府上逼畫。正是:不伯賊偷,只怕賊想。
一波未息,又起禍殃。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下回待敘。
第十三回 湯裱褙仗勢逼畫搜王府 嚴世蕃撈月成羞布機關
話說湯裱褙帶了偽造書信,竟來王府,為新主子詐取那舊主的珍畫。到得門首,大刺刺直著嗓子,只喝一聲:“門子裡哪個當班?”
那門裡老蒼頭莫成,聽這一嗓子慌忙出門看時,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