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被殺害。兇手殺人之後,又焚火燒庵。其中一尼,正是崑山顧府千金,如今府衙正四處捉拿兇手。世貞聞訊大驚,恐是柔玉遇難,賊人殺身掠畫。慌忙趕去看時,屍堆旁,正有公人把守,認領屍身的死者家親,嚎啕哭喊。世貞撥開人群,果見柔玉屍身在內,鮮血乾涸,衣服焦糊,慘不忍睹。世貞感她為自己受累遭害,不由得痛哭失聲,遂把屍體認領回家,當作亡妻葬埋,不題。
世貞殺父之仇,亡妻之恨,無處發洩。漸漸的放浪形骸,終日嘻笑無狀。但有人求詩求字,也必笑語酬作,盡醉方休。有人偶提及家事,為他不平,也一笑置之。世人只道他忘了父仇家恨,世蕃暗裡使人密探,皆是這般回去復話。世蕃自笑他軟了、怕了,對世貞遂不再戒備。漸漸的兩家世仇好似冷落下來。
且說世貞日間笑語酬作,只以詩酒尋樂,每到夜深入靜,想那家仇國恨未雪,奸人得勢,豺狼當道,自己空懷蓋世之才,如今竟無立足之地,便撫胸號慟。只恨蒼天無眼,是非不明,忠奸不分。世懋最知兄意,每對他道:“兄長之心,弟盡洞知,奈何世事如此,不可意氣用事。常言道:人隨王法草隨鳳。偌大個世界,哪個能扭得轉?能忍為貴,得過且過罷了!”
世貞憤然嘆道:“苟且偷生,枉在世上來一遭。報仇之心,時刻未敢忘記。
之所以須臾忍耐者,時機未到也。一向隱忍不發,是因為驟然向嚴賊發難,如帝君不明我身死事小,禍及全家事大。故不敢經舉妄動。今我隱匿多時,那賊子只道我已畏懼他淫威,成不了事,已心下懈弛,自不過分提防。如今正是良機。只是服喪未滿,老母年高,如今只顧不得許多了。我今便離家,世貞此後不能盡孝,只好託付兄弟,代我盡孝了!“
說畢朝世懋拜上三拜,慌得世懋忙將哥哥挾起,道:“兄長肺腑之言,小弟當銘心刻骨,不敢有忘,既是哥哥此心已決,料難挽回。哥哥去後,家中諸事,自有小弟操勞,請放寬心是了!”說時先自淌下淚來。
世貞當下含淚揮毫,鐫一幅自己跪像,額上又加一“恥”字,寫上世貞二字,跪於父親靈前道:“不孝兒世貞,欲進京為父親報仇雪恨,不能盡孝,今繪此圖永跪膝下,以示兒耿耿之心。爹爹陰魂不遠,乞請恕兒不孝之罪!”
說罷拜上幾拜,仗劍而出。世貞又來到母親房中,將自己心事,訴說一遍。
老夫人見他心意已決,料是攔阻不得,含淚說道:“我幾孝意,若你父有靈,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只是此去京師,凶多吉少,我兒自當保重才阜,”世貞道:“父親飲此奇冤,世貞甘負不孝之罪,反逞狂詩酒,隱忍數月,已自知其罪了。兒此去必當報死大仇,只是從此不得再侍奉膝下,孝敬母親了!”
說罷母子抱頭大哭。世貞辭別家人,也不帶隨從,只孤身一劍,連夜去了。
不幾日到得京中,已是三月光景,但見草發新綠,柳吐新枝,正是春回地暖。
世貞進了自家府第,只見庭院清冷,景物蕭瑟。回想往日熱鬧景象,由不得睹物傷情,悽楚悲嘆兩聲。
莫成見他到來,甚是驚異,慌忙伺候。二人敘些家常,世貞又問些京中的情況,不必細言。
一連數日,世貞只是中衣便服,腰懸佩劍,早出晚歸,只在街上游轉。這日沿大街信步,不覺來至一座大廟,見遊入如鯽,甚是暄騰熱鬧,傭混雜在人群中走了進去。
這座岳廟地界兒極大,前面一片廣闊場地,兩邊盡擺著雜貨攤販。左面不遠,一夥遊手好閒、驕情放肆的丸絝子弟三五成群,踢毽打球。引得不少人看。遊入鬧處,又有麻衣相者,設卦於路邊,招旗上醒目大字:妙算先天易數,斷命全卦三星。世貞走來,見那相面先生頭戴青佈道巾,身穿布袍,腰繫黃絲絛,手執龜股扇,不停嘴地嚷著。世貞原不信此道,因欲替父報仇,心事牽掛得重,又一時無聊,走上前問道:"不知仙長會哪幾家陰陽,通曉幾家相法?“
那先生見世貞氣字不凡,起身長揖稽首讓坐,笑笑說道:“貧道綽號賽鐵柺,粗知十三家子平,善曉麻衣相法,又曉六王神課,有求觀象者,無一不準!”
世貞戲道:“你相我面如何?,賽鐵柺先問過他生辰八字,暗掐十指,良久說道:”官人八字清奇,元命貴旺,水火相濟,自成大器,且為人極是耿直,喜怒相交。喜則和氣春風,怒則迅雷烈火,一生盛旺,自是富貴之相,不少烏紗帽戴。“
世貞問道:“命中可有敗數?”
賽鐵柺道:“官人自是梁頭土命,遇火生金,遇水為災,目下癸水來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