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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命詔,待我與義父寫一書信,告之此事。日後行文補辦罷了。”

家人奉命而去。趙文華便提筆鋪紙,將徐孝廉如何孝敬之事備說仔細,又將所選美女數名以及徐孝廉所敬獻的古玩珍畫一一清點,密使心腹監護,星夜趕往京城。敬獻嚴嵩父子。

半月有餘,那趙文華對這女人,也漸漸厭膩。

一日無事,忽然想起徐孝廉屢次相約不曾去得一下,一時高興,使命家人備轎,徑往徐仁義私宅而來。沿街之上,正是熱鬧,人們認出是趙文華轎子,哪個不惶恐避讓。到得徐府果然好一座宅院。

但見門前一道水巷,泊得畫航漁船。兩岸桃柳生煙,隱顯出一帶白粉牆。走過石橋,一座三沿滴水磨磚門樓,上橫著王石匾額。朱門開處,遙見院內假山曲廊隱現,奇花異草爭豔。原來那徐仁義當了幾日知府,便買下如此宅第,這官果然做的!

趙文華到了門前,轎也不下,命小廝上前稟報。門人聽得是趙文華來訪,慌忙迎入府內,殷勤侍奉。只是那徐孝廉升了知府尚在衙門不曾回來,慌忙遣人去奠報。趙文華在廳內由眾人侍奉喝了幾懷香茗,無心等待,竟自去後花園遊玩。

果然好座花園。但見:徑鋪彩石,紛紛盡點蒼苔;檻作雕闌,處處奇葩異卉。天桃鳴翠,聲瀝咽萬株楊柳鴛啼;行沾清昧,看盈盈醉步袖滿幽香。鳳台龍沿,猶聞洞蕭引鳳儀;竹閣松軒,俯見青萍躍金鱗。假山拳石,碧洞通幽藏意趣;牡丹亭畔,滿院海棠飛粉蝶。

更看那薔薇架、茉莉檻、芍藥畦,疊錦鋪。絨,一簇簇芳溶錦繡;又見那浴鶴池、印月池、濯心池,新荷正吐尖尖角。又有那玉雪軒、擁芳軒、醉月軒,冰斗瓊扈浮碧液。池亭上下有太湖石、紫英石、錦川石,簇簇叢生鳳尾竹;小徑西側有紫蕙檻、金萱檻、鳳仙檻,嬌嬌豔豔鬥繁華,含笑花顫顫巍巍,堪描堪畫;美人蕉夭天灼灼,可詠可題。一處處紅染胭脂潤;問芳菲不數彩繡圖。萬卉千葩齊吐豔,滿園嬌媚逞光輝。

趙文華被園中景物所吸引,隻身一人,在那假山邊,曲池畔,畫闌前,花徑中,獨自遊賞玩味。只見群芳竟豔,萬卉爭春,琳琅滿目,應接不暇。走到粉牆東側,見花叢深處,有三五個丫環,在花陰下笑耍撲蝶,真真是人面桃花,嬌豔含羞,令人心往神馳。有《金落索》為證:相約鴛花隊,偷笑啟煙扉。清晝乍來,裙飄香露醉。扇逐蝶飛,環佩聲脆。拍入花底心半醉,玉筍輕拔分嫩蕊,蹴蓮鉤踏芳叢碎。猛回首,一聲嬌咳蹙黛眉。見它翩翩成對,旖旎低迴,翻過那粉牆飛。眾丫環貼足撓首,執白紗團扇連撲幾撲,那粉蝶雙雙飛過粉牆去了。正在懊惱,見趙文華在一旁竊竊相笑,卻不曾認得,慌忙含嬌跑去,到曲水橋邊,只聽一聲女子嗔怪:“瘋丫頭慌得什麼?”語聲未落,卻從那月亮門中走來一女子,左右有丫環攙扶,徑入園中而來。原來這又是知府徐仁義新納美妾。趙文華看見她時,果真花態翩趾,柳腰嫋娜,蓮步輕移,真有花魂回飄之妙,不由又是一驚。有《二犯江兒水》為證:啊娜乖巧,真真個啊娜乖巧。飄飄廣寒宮人,袖籠天香筍芽纖俏。細腰肢,一捻小,穩蓮步輕遙湘裙斜拽露,只把魂消。釵鳳頻擂,紅唇嗔,嫩臉俏。嫦娥醉嬌,絕勝那嫦娥醉嬌。羅緯香衾,何得以鸞顛鳳倒!

趙文華看得呆了,氣也不出一下。只見那女子摘了一朵芍藥,先是用纖纖玉指捻轉,後又銜在嘴裡,用皎皎玉齒咬得上下抖動,竟分不出臉兒花兒,花兒臉兒。她風搖楊柳般走到那通向小亭的橋上,卻又不進亭,只倚著橋畔花檻,將那花瓣一片片扯下,拋人荷池水中,竟看著那游魚,銜著花瓣追逐戲耍。自覺有趣,粉面之上,竟逗出一個梨渦般的笑靨。此時,趙文華看得呆呆痴痴,慾火升騰,卻是那錦衣胯下,直戳戳立起旗杆來。偶望得水中自己相貌,已是兩鬢霜染,髭鬚斑白,益發感嘆,更是按捺不住,恨不得立時就做一團兒,怎見得?有詞為證:意馬心猿,偏向枕畔春色,沉醉戀花陌。果然年老心未老,滿頭花壓巾帽側,鬢如霜,須似雪,自嗟惻!酒、色、財、氣古今有,得歡娛時且歡娛:貪戀有何妨,莫道怕作短命鬼,如今已過中年客。且留些,妝晚景,儘教白。

趙文華心下想道:“人生如夢,轉眼百年,管他諸多作甚,這眼前美人,卻是放她不過!這樣想時,便彎腰拾得一瓦片,向那水底美人影處一丟,只聽咯地一聲響,但見波影搖亂,驚動美人。二人目光相接,正待說話,只聽得門外腳步聲急,卻是徐知府慌慌張張趕了進來。望見趙文華,一副受寵若驚模樣,深深躬身揖手道:”不知大人大駕光臨,小人失迎失敬,罪該萬死,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