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卻是顧府家人的心計,只為自己好辦事交差,借得知府權勢,將丫環與公子拿下,並不道破世貞的身世,卻把知府蒙了。知府哪知就裡,卻是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既得了顧府許多好處,也只道是幫顧府辦事,不想偏又撞到茬口之上。
世貞聽他講出忘恩負義,拐騙字句,頓時火起,咆哮說道:“好糊塗狗官,你升上堂來,並不曾問此女子一句,只聽奴才一面之詞,便血口噴人,道什麼拐騙?想一婢女,又不是愛妾,便拐騙有何用?若是愛妾時,尚可獻媚邀寵,便拐騙也值得。”世貞含沙射影,一番話語正中徐知府痛處,當著眾多衙役,自是惱羞成怒,拍案大怒道:“這是朝廷設立的公堂,你是何人,膽敢如此放肆:”世貞開懷笑道:“果真好大個口氣,好大個公堂!
便是那奸相之子獨眼太歲說出這話,也當用貓尿灌他,看他敢放出個屁來。“
原來徐知府和文華交往之時,談及嚴嵩威勢及敵對之人,曾聞王世貞酒戲嚴世蕃,以及主持楊繼盛殯喪,寫悼詩罵嚴之事;因見他言語相近,大驚問道:“敢問兄長可是刑部主事王世貞麼?”
世貞冷冷說道:“知府既知敝下賤名,何故出言不遜?”
徐知府見果是王世貞,心下雖惱恨,卻不敢得罪,陪起笑臉,下堂深深施禮道:“大人尊名,一向如雷貫耳,下官只恨福淺,無緣拜會。今辱大駕光臨,卻又受此委屈,得罪大人,該死該死,萬望恕罪。”一面看座,令將少女釋放。顧府家人自討個沒趣,卻也無奈,急忙回府通稟。正是:猴冠加額變色顏,肘腋生奸笑亦甜。為官何須有正義,翻雲覆雨只偷安。
徐知府性雖奸詐,倒也會處事。一面於後堂設宴款待世貞;一面又使人遣書回稟顧瓊,待把各方責任推盡,自己落個好人,遂把那婢女交與世貞帶去。
且說世貞把那少女帶出府衙,至一僻處問道:“翠荷姐姐何以至此光景,去那酒樓賣唱,憑空生出許多事來?”
翠荷見問,還沒言語,先自雨淚涔涔,吟泣說道:“奴婢受些委屈,卻算得什麼?若非遇著公子,怕是我家小姐性命休矣。”世貞驚道:“何出此言?”
翠荷含淚搖頭嘆道:“不說也罷!公子自圖一人清靜歡快,撇下我家小姐,便是說也無用了。”世貞被她話語一激,又急又氣,連連催問道:“我只當你與小姐,早已安然回府,卻又怎地轉回這裡?”
翠荷沉吟片刻,嘆息說道:“我原以為公子本是多情仗義之人,因此便冒得許多風險,跟小姐委身相隨。不料公子心下並無我主僕,背棄拜月之盟,只恐自身受牽連,名為勸送回府,實為脫身之計。此時便問,想也無益,也罷,公子還是潔身自愛,以免受累。便是我主僕淪落天涯,或生或死,也只聽天由命罷了。”
世貞聽罷,猶如萬箭鑽心,愈發情急,連連問道:“小姐現在哪裡?”
翠荷含淚苦笑說道:“小姐現已有病在身,意冷心灰,身困鄉郊野店,已是進退無路。公子若見得小姐,定受牽連累贅,我主僕二人之事,公子還是不管的好。”世貞聞罷,心如油煎火燎,憤然說道:“你把我看作何人?小姐既有難,縱然拼得一死,也當相救。只是不知為何至此尷尬地步?”
翠荷說道:“當初聽得公子相勸,我們也本欲回府。船至途中,小姐想到我家老爺勢利,回到家時,定然苦苦逼婚,那時便是鳥兒入了籠子,決無出頭之日,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了。萬股無奈,才又迴轉蘇州,尋找公子,一連數日,那裡見你蹤影?小姐本纖纖弱質,且又心急似火,遭此磨難,不想一病就起不得床,困於荒店之中。我們本是倉惶出走,哪裡顧得帶許多盤纏?如今莫說是花餞買藥,便是店租,也付不起了,萬般無奈之中,那日我獨自上街尋找公子,卻碰到本家一個姐姐,便與我時常出來在酒樓茶館中穿插。奴婢昔日也學會唱得幾個曲子,便與她結伴賣藝,只圖得些零碎賞銀,為小姐尋醫買藥。不想今日和公子偶然相遇,想是小姐的災難已滿了:”世貞聽罷,心下悽然,不是個滋味,半晌方道:“小姐為我,受這許多風波,只是委屈翠荷姐姐拋頭露面,吃盡百般酸苦,多是我世貞的不是了。”翠荷見世貞心誠,破涕為笑道:“什麼時候,還只講苦與不苦,是與不是?你若見小姐,快隨我去,只怕小姐等得心急了。”世貞哪敢怠慢,當郎隨同翠荷,往郊外野店中走來。來到小店,只見甚是破舊。未進門時,便聽店家逼賬喝斥:“開店開店,把錢吃飯!如今碰到你個白吃的,又死厭厭病得不起,只是坑害了我。怕是前世作孽,便碰到你兩個孽障,你若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