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千滿臉烏雲,一見他似乎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厲聲斥責道:“昨兒一晚上你跑到哪兒鬼混去了?為什麼滿世界找你不著?你擅離職守,我該怎麼處罰你?”馬昊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吳有千聳了聳鼻子:“嗯,你還喝了酒?”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陰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同時腮幫子耷拉著,幾乎耷拉到肩膀上。馬昊看得出,老傢伙這回是動真氣了。
馬昊結結巴巴他說:“我我……”他忽然心裡一亮,福至心靈地說:“昨晚來了個朋友,是我大學時的同學,他拖我去喝酒,我不好意思,只好陪他喝了兩杯。我本想立刻趕回來的,誰知走到工體路的時候,被一輛賓士颳了一下。本來是他們颳了我的車,他們卻硬說是我颳了他們的車。他們叫來了交警,交警是他們認識的,那交警上來就要罰我三萬塊錢,我哪有這麼多錢交罰款,況且也不是我的責任,他們看不肯認罰,就把我弄到東城交警支隊,坐了一夜冷板凳。直到今天早上又來了一個交警,聽說我是大鴨梨酒樓的法律顧問,才將我放了出來。他說要跟我交個朋友,喝一杯,我沒辦法,只好在他辦公室又陪他喝了兩杯。”
“為什麼他一聽說你是大鴨梨酒樓的,就肯放你出來?”
馬昊一本正經地說:“他說大鴨梨酒樓是藏龍臥虎之地,出入大鴨梨酒樓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是大鴨梨酒樓的法律顧問,常跟他們打交道,一定認識不少人,以後免不得有事要麻煩我。”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吳有千脾氣雖然暴躁,卻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聽人吹捧。他是大鴨梨的創始人,又是大鴨梨的總經理,吹捧大鴨梨,無異於就是吹捧了他本人。馬昊本是慌不擇言,信口胡說,沒想到卻正中了吳有千的下懷。
吳有千一聽這話,臉色立刻就和緩了下來。雖然還沒有云開日現,但也不像剛才烏雲壓城城欲摧了。馬昊七竅玲瓏,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有戲,心裡頓時鎮定了許多。
吳有千瞪著眼睛又瞅了他一會兒,才道:“你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要知道自重。”雖是教訓的話語,語氣中卻透著明顯的愛護之意。馬昊趕忙點頭。
吳有千道:“昨兒晚上的事你知道了嗎?”
“聽說了一點兒。”馬昊不敢說是聽林豔說的,他知道吳有千脾氣怪僻,萬一他聽了他的話,對林豔有什麼想法,可就害了林豔了。
“那些爛仔把事情捅到報社去了,晚報記者一會兒就來。他媽的,那些小王八蛋從大鴨梨詐不到錢,就想將大鴨梨的名聲搞臭。他們可找錯了主意。”吳有千瞪著馬昊,語調森嚴地說:“一會兒晚報記者來了,你要把他們接待好,你要是再把這事搞砸了,我……哼!”
他的話沒有說完,如果自己不能將這事擺平,他將把自己怎麼著,馬昊不知道,但是從他的神態語氣裡,馬昊看得出,如果他不能將這事擺平,那吳有千一定不會讓他好受了。這不禁使馬昊又感到了幾分緊張,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使他感到寬慰的地方,那就是吳有千既將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說明他依然信任他,否則的話,他是決不會這事交給他處理的。
“是是!”他點頭哈腰地答應著。
吳有千憋了一夜,此時發洩了一通,心裡舒服了許多,回家睡覺去了。吳有千走後,馬昊急忙下樓找林豔要了一包口香糖。他使勁嚼著口香糖,又一連喝了好幾杯濃茶,以便將嘴巴里的酒氣除去。他怕晚報記者來時,會誤以為他是個酒鬼,從而壞事。
晚報來的記者姓何,名舍之。馬昊發現這位何記者年紀跟他自己差不多,長得其貌不揚。何記者青裡帶黃的臉色,起初不禁使馬昊嚇疑他是不是一個冒牌貨,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記者都是種四方海吃的角色,不應該是這樣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疑慮。何記者說話的語氣,行事的作派,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裝得出來的。
何記者為人隨便,態度溫和,給人的感覺很好。
馬昊在自己的法律顧問辦公室接待了何記者,他發現何記者似乎對昨晚發生在大鴨梨的鬥毆事件並沒有多大興趣,何記者感興趣的,好像是他掛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幅織錦掛毯。這幅織錦掛毯是他一個朋友千里迢迢從新疆給他帶來的,上面織的是國畫大師黃胄的《五驢圖》,尺幅雖然只有一米見方,卻盡顯了黃胄老先生的縱橫筆勢。馬昊對這幅掛毯十分珍愛,不過想到吳有千的陰沉的目光,他不敢“敝帚自珍”。
馬昊臉上堆滿殷勤的笑容,對何記者說:“何記者好像對這幅織綿掛毯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