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響把事情捅到檢察院去了。檢察院順藤摸瓜到了他頭上。
張總編一見是檢察院親自出馬,生怕說不清楚給自己沾上一屁股屎,不敢再行包庇,嚇得一跟頭躲了,連夜到大連出差去了。事情於是直接擺到了王社長的案頭。這位王社長是荒曠日久的老寡婦,不苟言笑,莊嚴古板,對何舍之與女朋友未辦任何手續就時常雙宿雙飛,早就有些看不習慣,只是因為何舍之與張總編關係好,又是業務骨幹,許多地方還要用著他,才投鼠忌器,隱忍了不說。這回可算是逮著機會了。
經過一次簡短的社務會,王社長就正式宣佈了對何舍之的兩條處理意見:
一、鑑於何舍之同志所犯的嚴重錯誤,經社務會討論,決定給予何舍之同志開除公職留職察看一年的處分。
二、何舍之同志所犯嚴重錯誤與本報無關,一切問題由何舍之同志自行妥善處理,倘由此對本報造成不良影響,一切後果均由何舍之同志自行承擔。
兩條處理意見最後形成文字,列印後下發給了晚報各部室和何舍之本人。何舍之蹲在廁所裡把對自己的處理決定看了一遍。他不明白為何對他的處理這麼重,他覺得他不該得到這樣嚴厲的對待,按他所犯的錯誤,頂多也就是個內部警告或者記大過一次而已。他想,一定是他平時與張總編走得太熱乎,卻有些不把這位老寡婦擱在眼裡,引起了這位老寡婦的嫉恨,這回終於逮著機會,所以嚴加整治,以洩心頭之憤。
何舍之看完,用手指“啪”地在紙上彈了一下,就拿它擦了屁股,然後一拉水箱的拉繩將它沖走了。
何舍之不想讓官麗麗知道這件事。但是俗話說,紙裡包不住火;又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官麗麗沒過多久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何舍之想躲著官麗麗,然而躲不了,他必須上班。有一天官麗麗在上班時間,直接把他堵在辦公室。當著大庭廣眾,她旁若無人地走到何舍之面前。官麗麗本來比他高,何舍之又坐著,官麗麗更有些顯得居高臨下。何舍之看見她走過來,竟情不自禁有些緊張,全身像塗了水泥般僵硬。
官麗麗俯瞰著何舍之,看了許久,然後說了一句話。誰也沒想到,她說出的這句話竟是:“我想跟你結婚。”
何舍之一聽,不禁像個傻子似地望著她。
官麗麗重複了一遍:“我想跟你結婚。”
何舍之依舊沒做聲,但慢慢低下頭了。官麗麗不理他,只顧一氣兒說下去。她用堅定的口吻告訴他,她已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可以嫁給他。只要他點點頭,他們現在就可以去體檢,然後直接到街道去辦理結婚登記手續。
同事們面面相覷,驚慌失措,一時皆作鳥獸散,走得無影無蹤。
最後出去的一個順手把門帶上了。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何舍之聽了官麗麗的話,深感震驚。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以致他難以置信。以前他求過官麗麗多少次呀,求她跟他結婚,可官麗麗不是不說話,就是王顧左右而言其他。現在她卻主動提出來要跟他結婚,而且是在他最倒黴的時候。
何舍之眼睛盯著一張報紙,官麗麗說完了許久,他才舉目望著她說,語氣竟很平靜:“請你想清楚,你跟著我是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我現在債臺高築,欠著別人二十好幾萬塊錢,這些錢若按我的工資水平,不吃不喝,也要還上二十年。”官麗麗說:“一個人需要二十年,如果是兩個人一起來還,就只需十年。加上這些,還可以少些。”說著,她從斜挎在肩上的一個黃帆布挎包裡取出一個塑膠袋,塑膠袋裡有一疊用報紙包著的東西。她開啟紙包,露出一疊錢來。“這裡是六萬元。”她將錢推到何舍之面前,“這此事錢你先拿去還人家一部分債。”
何舍之望望錢,又望望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官麗麗說:“從去年十月份我就開始炒股,我的運氣比較好,雖然股本小,但半年多來也賺了幾萬塊錢;加上原來的一點兒積蓄,加起來有六萬多塊。你現在手頭還有多少錢?”
官麗麗目光的的地望著何舍之。何舍之覺得她的目光像火一樣燙得人難受。他逃避著她的目光,低頭不說話。官麗麗像塊石頭似的,安靜地站在那兒等他開口。
時間在沉默中滴滴答答過去,何舍之似乎感覺到有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而且這山越壓越重,壓得他幾乎要閉過氣去。他訥訥地說:“誰要你管我的事?”官麗麗對他的抗議置若罔聞,只是執拗地問他你手頭還有多少錢。何舍之不得已,只好說:“一分都沒有了,全還人家了。”說完,又為自己頂不住官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