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思忖片刻,扶著腰間銀龍劍劍柄的左手緊握了下,心中暗道:“既然有緣正巧遇見了,那就見上一見就是,想那麼多做什麼?師父見弟子還有什麼好怕的?便是她不願意見我,總也不至於會翻臉跟我動手。”
想到此處,他當即做了決定。不過卻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望著小湖對岸的水榭,靜靜聽著程英把一曲《碧海cháo生》奏完,這才拍手出聲,“啪啪”作了幾響,開口讚道:“尹某今ri能有幸再聽得這一曲《碧海cháo生》,嘉興一遊便不虛此行了。”
這座小湖大概只有兩畝地左右的大小,隔岸相望,以普通人的眼力是瞧不清對面的人的。亭中的史冰雲、程英、陸無雙三女雖也都有武藝在身,目力過人,但一個專心吹奏,另兩個也是用心聆聽,卻是都未曾怎麼往對面瞧去。便是偶有掃過,也沒怎麼去特別留意。這麼遠的距離,不特別去瞧,也總是不如能在眼前瞧得仔細,發現異常,是以都未曾發現尹治平穿林而過,出現在對岸。
直到這時尹治平拍手出聲,開口說話,三人方才聞聲望去而瞧見他。三人對望一眼,面上都有驚訝之sè,顯然都未曾想到尹治平會於此時出現在此地。程英與陸無雙兩人還特地多瞧了眼史冰雲,留意她臉上的表情,只是卻瞧到那表情也跟她們一樣。
等了片刻,見史冰雲沒有先開口說話的意思,程英提起內力,向對岸的尹治平道:“原來是尹真人造訪,便請過來一敘。”
尹治平聞言腳下一點,飛身而起,躍落入湖中後,腳踩著連綿的荷葉借力,不片刻,便身影閃動,躍進了水榭。入得水榭站定之後,他抱拳行了一禮,向程英道“尹某是在湖中聞得簫聲而尋來,不請自至,打擾之處,還請程姑娘見諒!”
然後又繼續行禮向著陸無雙點了下頭,含笑道:“陸姑娘。”
接著再yu轉向史冰雲時,史冰雲忽然搶先向他行禮叫道:“師父。”
“嗯?”尹治平聞言卻是不由微微一愣,不明白史冰雲怎麼還會喚他作“師父”。但既然史冰雲“師父”已喊出了口,他卻也不想再在程英與陸無雙這兩個外人面前亮一下他們已師徒反目,當即順勢放下了手,衝著史冰雲點了下頭,那一聲“嗯”本是表示疑問的升調,發出半聲後便轉作為去音道:“嗯!”
不過再仔細瞧去,卻見史冰雲雖對他行禮稱呼,卻是面無表情,方才的那一聲“師父”也是生硬的沒什麼情緒在內。留意到這些,他心下暗道:“看來應該是她沒把我們已斷絕師徒關係這事跟程英和陸無雙提過,而眼下也不想讓她們知道。”
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也確是不便隨意就跟人提起的。便是他自己也是一樣,從去年事發到現如今為止,史冰雲已跟他斷絕師徒關係這事,他也沒跟李志常等親近的全真弟子聽過。只是跟他們說史冰雲祖父去世,要在家中守喪,不會再來跟他學武了。
古人守喪,通常要守三年,便是再長一些也是有的。所以他拿這當藉口,卻也是順理成章,李志常等人也沒就此多問。而且李志常等人當初本就以為尹治平會收史冰云為徒,只是因為史嵩之的拜託難推,所以才勉為其難的收下。因此對於史冰雲都不怎麼看重,並不曾真個把她當作全真派的弟子來看待。並且他們覺著史冰雲這麼一位官家小姐來拜師,恐怕也只是鬧著好玩的成份居多,真的肯下功夫學武的心思怕是沒有。不來那是正好,他們根本沒就此多問。
這裡卻也不得不說尹治平當初保密功夫做的好,他首先叮囑了史冰雲不要把她學有《獨孤九劍》之事再向任何人說起,其次他教史冰雲練武時,總是單獨在一個院子裡教,不讓外人在場。所以萬壽觀中,知道史冰雲是帶藝投師的雖也不少,可真正知道史冰雲本身武功有多麼高明的,實在是少之又少。也就楊過、郭芙兩個跟史冰雲的關係親近,才知道些史冰雲的底細。
尹治平“嗯”了一聲後,仔細打量史冰雲,發現她與去年相比,確實如蘭溪的那名全真弟子所說,氣質確實是有些大變化。史冰雲原本就是個天真純善、不知世事的官家小姐,因是書香門第,家教的緣故,說話做事都頗顯斯文秀氣,待人也總是溫柔有禮。可這時瞧去,卻見她面上總是漠然地面無表情,顯然有些冰冷不近人情的樣子。前後相比,確實可謂大變,讓他更覺有愧。他心底無聲地一嘆,也不知該對史冰雲說什麼。
史冰雲卻是似乎略想了想後,又開口問道:“師父不是在臨安嗎,怎麼今ri會忽然來嘉興?”
尹治平不由又是有些意外,本以為能再聽她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