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古物,也慣了這般奔波,並不以為苦。
這日回到京城,她住所便在博覽會金石齋中,當下回去匆匆洗了路上風塵,換了身衣服,也顧不得歇息,徑直上三樓後進來。甫到後進,迎面正見到曹正匆匆出來,李清照原是認得地,當即大喜上前問道:“曹節級,你家相公遮莫恰在此間?”曹正是高強的牙兵節級,從來不離左右的,既然見到他,高強也就不遠了。
曹正見是李清照,忙答道:“李大娘子當面,我家相公確然在此,只是正款待外國使節觀瞻我大宋博覽會,恐怕眼下不得抽身與李大娘子廝見。”
李清照聞聽,亦驚亦喜。喜者高強仍在汴梁,沒有再往前線去,一旦他到了軍中,家事便即不顧,再要他往二龍山去見蔡穎可就千難萬難了;驚者大宋日常亦有外國使節,作館伴者不過是大鴻臚和學士等人而已,若用到他這個樞密正使相陪,必定非比尋常,如此說來,高強豈非一時半會也脫不開身?
忙即問道:“曹節級,可知是何方使節?”
曹正見問,卻面有難色,抓耳撓腮道:“這個……李大娘子,不是小人不據實相告,茲事體大,相公吩咐輕易不得洩漏,還請李大娘子自去問我家相公便是,料想到得晚間送了使節回館,相公便當有暇。”
李清照見他諱莫如深,情知必定不是等閒使節,心中又是擔心又是無奈,只得請曹正記得告知高強,自己有要事須得即刻面見相告,而後便擔著一肚子的心事,回自己的金石齋去等候訊息了。
曹正本是出來取些物事,偶遇李清照,當下便取了那幾件物事,迴轉三樓後進的一處廳堂之中,將那幾件物事呈上給高強,又附耳將李清照之事說了。高強將那幾件物事接了過來,聽說李清照已經回京,知道必是有關蔡穎之事,點了點頭,便向座上使節笑道:“兀室郎君且看,識得此物否?”
第十三卷 燕雲下篇 第四〇章
座中便是此次來宋的女真使節,為首者也是來過中原的,便是粘罕的知交好友完顏兀室,女真族的薩滿祭祀,女真立國之後並無嚴格官職,兀室自領一猛安,官職,漢譯便喚作郎君,是以高強這般稱呼他。
其實這次女真使節以兀室為首,又有隨員多人,內中更有新近投靠粘罕、甚得重用的遼東漢人高慶裔,這氣派比起上次粘罕和兀室兩個浮海前來向高強求買兵甲顯然不能同日而語,可見女真不但期待和宋室建立起足夠分量的外交,亦想要從第一次正式接觸就奠定新立的女真國在大宋眼中的地位來。
只可惜這番苦心落在高強手裡,只是好心當作驢肝肺,高衙內從來就沒想要和女真國拉什麼睦鄰友好關係,打心眼裡就提防得死死的,誰來管你有多少結好的誠意?
這次兀室等人在登州上陸時,還是兩個多月前的事,然而到汴京來也只是昨日方到,究其原因,還是高強吩咐下去,叫登州守臣護送女真使節進京的時候要秘密行事,路中悉由車船載運,窗簾一律拉的死緊,不叫使節看見天星日頭,辨不清東南西北。這一路上七彎八拐,什麼道都走就是不走近道,一個月的路程愣是走了足足兩個多月才到,就這樣高強還嫌來的太快了。
這本是兩國相交,使節往來的慣例,大宋使節歷次入遼,都得走彎路,為的就是避免使節探明道路和沿途地理,作為日後進兵的帳本。事實上,現今流傳下來關於遼國最寶貴的史料中,就包括了歷任宋使的入遼見聞,如沈括這樣的甚至在奏本中還附上地圖,名字就叫《熙寧使契丹圖抄》。當然,遼使入宋就免了這一套,當後晉時遼國入侵滅晉擄走了晉出帝母子,人家連汴梁都打下來了,還能不認識路?
別說無聊,這措施還真起作用。女真使節中包括了高慶裔這樣的讀書人,就是為了對大宋這個雄踞南方的大國加以偵察和了解,並且形成文字記載——要知道,這會女真人連文字都還沒有呢,總不能讓兀室等人一路記牢了大宋風俗和人情,回頭唱給阿骨打聽吧?象女真這類未開化的民族,日常和外族交流起來。基本上都是用漢語作為公用語言,因此帶個學漢學的讀書人總沒錯。
結果被高強這麼一搗鬼,一路上兀室等人除了晚間歇宿時下來透透氣,連望天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偵察沿途風俗和國情了,護送的官兵口風也忒緊,等閒都不許和使節說話,也套不出什麼情報來。兀室一行等於是被蒙著眼睛捂著耳朵帶到了汴京。
對於這樣嚴密的提防措施。兀室自然大為不滿,見到前來迎接的高強之後大大抱怨了一番,高強早有準備,自然不慌不忙,只說了一句“遼使見在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