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蹊蹺就蹊蹺在,一個多月過去,快馬都能從遼陽到遼國中京大定府跑兩個來回了。契丹那邊根本一點訊息都沒有!在高強的心中,不期然又想起了高慶裔當初所說的那句話來:“難道說,契丹當真和金國達成了默契,要背棄新定的盟約,與金國這等大敵聯手夾攻我遼東?可惡秦檜,成與不成,總該有個回信與我,果然漢奸坯子就是不可靠!”
論理說來,契丹和金國乃是死敵,萬萬沒有可能和解的。不過話說回來,這國家和國家之間也實在沒有什麼一定的事,話雖說什麼“永恆的利益”,不過這利益判斷本身還牽涉到價值觀問題,你的利益判斷未必就是別人的利益判斷,尤其是在這場北地的變亂之中,算起來得利最大的還不是金國,而是大宋朝……
正自煩惱,忽然有人來報,說道蘇州王伯龍押糧到此。
高強接報,小小喜歡,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手裡有糧心裡不慌,王伯龍這廝運糧腿腳倒快,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從蘇州關平安抵達遼陽府了,往返一次只須十天掛零,對於運糧隊來說算是難得。
哪知過得片刻,廳堂外傳來的竟是一把粗豪低沉的特異嗓音:“高宣撫身當大敵指揮若定,令強敵不得門徑而入,真叫本王大開眼界。”
童貫?這死太監不是在旅順口貓著不敢出來麼,什麼風把他給吹了來?高強心中雖然不大喜歡,終究要應付一下,趕忙出外降階相迎,笑道:“不敢當,童大王這不也是親赴前敵?彼此同為國家效命,皆分所應當。”
童貫輕輕笑了一聲,把手一揮,身後閃出兩員將,齊聲道:“末將見過高相公!”高強一看,卻是認得地,一個大將王稟,一員小將劉光世,童貫身邊的勝捷軍正副統制,當日在汴梁時也曾見過來,只是這勝捷軍在跟隨童貫收復雲中之後,便駐紮雲中,怎麼會到了遼東?
“好教宣撫相公得知,官家自聞知遼東遭兵寇之後,有宵旰之憂,即日下詔三省及樞密院共議退敵之策,又慮遼東之兵力不足,故將某家昔日所選勝捷軍由燕山路調發來此,庶幾可助一臂之力。”
高強胸口一陣氣悶,想我從燕山路調自己的兵馬,一個月了不見蹤影,你這廝從雲中調來的親信居然都已經到了?這不必問了,燕山路原本並無海運港口,那點可憐的運力若是都讓你的勝捷軍佔了,能騰出船隻來載運我的常勝軍才怪!
怪道這死太監膽子忽然大了起來,敢跑出安全無比的旅順口,到遼陽府來分功勞,敢情是手頭有了自己的實力了……高強不動聲色道:“原來如此,我軍又添生力,本帥甚是欣慰,但不知今次中原到來援兵幾何?”
王稟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生得極是雄壯——這也不是個別現象,童貫選勝捷軍的首要條件就是個子高,軍中一水的長人,全軍統制的王稟當然矮不到哪裡去——他上前一步,沉聲向高強道:“稟宣撫相公,勝捷軍五千騎,皆已到來,齊供相公驅策。某等於燕山登船之時,已見燕山常勝軍數萬人次第登船,其先者昨日亦當於遼東登岸,至於何時能到燕京,則非末將所知。”
這話倒是出乎高強意料之外,沒想到身為童貫的心腹大將,王稟居然一上來就擺出俯首聽命的姿態,全然沒有派系隔閡。只不過這勝捷軍雖然吹的厲害,歷史上打契丹卻是完全沒有任何作為,反被殺得丟盔棄甲,去年隨童貫打雲中時,表現也只平平,最後更是由於搶功而違反停火協議,突襲了已經準備撤退的蕭乙薛遼軍,凡此種種,令到高強心中對於這支軍隊的印象極差,這不過是童貫的一支私兵而已。
正道了聲有勞,卻聽童貫笑道:“某在旅順口,見相公遣人來取家眷北上遼陽,欲舉家與遼陽共守,如此忠勇實令人感佩,故而不揣鄙陋,也要前來與相公共進退。如今女真兵止步開州城下,前進不得,而我大軍雲集,正用武建功之時也,不知相公以何時進兵?官家在汴梁亦旦夕望我等破賊訊息。”
高強瞳孔頓時微微一縮:怎麼,又想玩這一手,搶功摘桃子?居然用皇帝來壓我!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四九章
監軍這種職務,並非大宋朝獨有,唐朝時宦官掌神策軍,便是自一介監軍始;監軍亦非全然都是壞事拖後腿的人,比方眼前這位童貫,當年與王厚出兵青唐時就起過不小的作用,若不是他一力扛下趙佶要求退兵的旨意,那一戰還未必就能打勝。
然而監軍最大的作用,乃在於出征的將士能夠忠實地執行來自於朝廷的命令,保證軍中的大小事務得以上達天聽,等如是朝廷和皇帝設在軍中的耳目。這並不是當朝之人吃飽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