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兵員又增長到裁軍前的水平,而且戰鬥力更為不如——這些新建的部隊多半都是官員們佔員吃餉、役使軍士的工具而已,哪裡能打的了仗?以至於朝野上下都形成了共識,大宋之兵惟有西兵可用。
高強要收復燕雲,當然非得練兵,獨龍崗目下只有五萬人,那是遠遠不夠,擴編勢在必行。然而擴編就需要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裁撤舊軍,將省下來的錢去建新軍,不過這樣一來,勢必要得罪現今領兵的這一撥人,其為首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爹,太尉高俅。
這種局勢,你說高強如何動得?
高俅對於他來說,並不僅僅是一個名義上的父親,事實上,在最初起步的艱難時期,高衙內這個身份給他帶來了無盡的便利——也少不了煩惱。此外,有這個趙佶始終信任的近臣父親存在,也為他高強接近趙佶、獲得其信任提供了途經。如果因為裁軍而惹得父子反目,高強很難想象會在朝中產生怎樣的波動。
至於要用言語打動高俅,獲得其對自己裁軍的支援,高強只是很簡單地想了一下,立即就放棄了。俗話說的好,屁股決定腦袋,在裁軍這個問題上,高俅就不是他高強的便宜老爹,而是龐大的軍官既得利益團體的首腦和代表人,關係到他自己的權勢和地位,父子親情又能起多少作用?莫要忘了,蔡京六十多歲的人還對權力孜孜以求,他高俅年才四十,哪裡就肯退居二線,去享用兒乎的福廕了?
苦思不解,偏偏這事又不好找人商量,你要是拿去問种師道或者宗澤,這倆讀聖賢書的老傢伙必定是抬出一句“疏不間親”,躲的人影都看不見。於是乎,高強這樞密副使當了多久,這個問題就埋在心裡多久,卻一直無法緩解。
結果是年年底,樞密使侯蒙卻自行上書,要求朝廷責成三衙點檢河北和京東各地兵馬軍備,以為將來的戰事作準備。此疏一上,朝野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高強父子身上,這奏疏要求加強河北的軍備,自然是為了高強所主張的收復燕雲大計,然而矛頭卻直指其父高俅,這對父子之間,究竟如何擺佈?
侯蒙上書的當天,高強一下朝就趕回太尉府,跪到老爹高俅的書房門口等著按訓。高強心裡明白,這件事是非作不可的,就算不用河北兵打仗,收復燕雲時的後勤還得仰仗他們來保障;而且這件事一旦聖裁允誰,奉使之人非他莫屬,誰叫他高家如今權勢太盛,人都想看看笑話呢?”當小高遇上老高,嘖嘖嘖……”此類對話,最近也成為京城市井談資熱點之一了。
高俅坐車回府,比高強的寶馬自然要慢上一些,見到兒乎直挺挺地在書房門前跪著,高俅先是一怔,隨即大笑,上前將高強拉起來,道:“侯蒙自是憨直,當日蔡京權勢熾天之時,他也敢指摘蔡京品性不佳,今日之章疏又算得什麼?何能間我父子乎?”
高強不起,也不說話,就那麼跪著。高俅這臉上笑容漸漸就收斂了,沉吟道:“我兒,莫非你有意贊成其事?”
高強倏地磕了兩個頭,沉聲道:“爹爹,此事孩兒事先一無所知,但為收復燕雲計,整頓河朔兵事勢在必行,孩兒既然力主平燕,於此責無旁貸,還望爹爹恕孩兒不孝!
第十二卷 燕雲中篇 第五〇章
高強事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哪怕被高俅痛罵一頓,怎麼說也得把這件事給作好了,大不了回頭多給老爹上點供,反正大家終究是父子,高俅也不是那種梟雄心性,為了權力能和兒乎反目的人。
哪知這話上去以後,高俅沉默片刻,卻又笑了起來:“我兒,你既有意整頓河朔兵事,待為父來考一考你,此間兵事當如何整頓吶?”
怎麼整兵?高強心說這還不簡單,本衙內在青州就幹過一回了,無非是點檢實有兵數,量其等第升降待遇;而後縮減冗餘編制,將那些軍費省出來,另招新軍以應付未來的戰事。
高俅聽了之後,卻笑道:“我兒,當日你在青州所為,卻哪裡曉得事後的善後,皆是為父替你掃平,將那些都頭、指揮調離的調離,貶官的貶官,這才使得餘眾安堵。饒是這般,已是怨言多多,只是為父自來不指望著在軍務上頭有什麼建樹,只消為官家守定這三衙太尉一職便好。如今你若在河朔數路都這般施為,為父卻去哪裡安頓這許多冗員軍將?”
高強聽了一呆,這才曉得老爹在暗地裡給自己擦了這一次屁股,當時他在青州將軍務都丟給韓世忠管,竟沒去關心這中間的細微轉折處。卻聽高俅又道:“今世官場,有所謂官官相護,大凡有官職在身者,文官有門師同榜,年兄年弟,武將有袍澤同列,同那武舉,皆是盤根錯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