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曰:“臣性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恆蓄盛怒,欲加
屠陷。每恐讒譖出於杼軸,鳩毒遇於杯杓。”皇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
為伊索得元家女,望隆基業,竟不聞作夫妻,專寵阿雲,有如許豚犬。前新婦本無
病痛,忽爾暴亡,遣人投藥,致此夭逝。事已如此,我亦不窮。何因復於汝處發如
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宮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歲後,遣汝
等兄弟向陽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大苦痛邪!”晉王又拜,嗚咽不能止,皇后
亦悲不自勝。此別之後,知皇后意移,始構奪宗之計。因引張衡定策,遣褒公宇文
述深交楊約,令喻旨于越公素,具言皇后此語。素瞿然曰:“但不知皇后如何?但
如所言,吾又何為者!”後數日,素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禮,用此揣皇后
意,後泣曰:“公言是也。我兒大孝順,每聞至尊及我遣內使到,必迎於境首。又
其新婦亦大可憐,我使婢去,常與同寢共食。豈如睍地伐共阿雲相對而坐,終日酣
宴,暱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憐阿鸊者,嘗恐暗地殺之。”素既知意,盛言
太子不才。皇后遂遺素金,始有廢立之意。
勇頗知其謀,憂懼,計無所出。聞新豐人王輔賢能占候,召而問之。輔賢曰:
“白虹貫東宮門,太白襲月,皇太子廢退象也。”以銅鐵五兵造諸厭勝。又於後園
內作庶人村,屋宇卑陋,太子時於中寢息,布衣草褥,冀以當之。帝知其不安,在
仁壽宮,使楊素觀勇,素至東宮,偃息未入,勇束帶待之,故亦不進以怒勇,勇銜
之,形於言色。素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帝甚疑之。皇后又遣人伺覘東宮,纖
介事皆聞奏,因加媒櫱,構成其罪。帝惑之,遂疏忌勇。乃於玄武門達至德門量置
人候,以伺動靜,皆隨事奏聞。又東宮宿衛人,侍官已上,名籍悉令屬諸衛府,有
健兒者鹹屏去之。晉王又令段達私貨東宮倖臣姬威,令取太子訊息,密告楊素。於
是內外宣謗,過失日聞。段達脅姬威曰:“東宮罪過,主上皆已知之。已奉密詔,
定當廢立。君能告之,則大富貴。”威遂許諾。
開皇二十年,車駕至自仁壽宮,御大興殿,謂侍臣曰:“我新還京師,應開懷
歡樂,不知何意,翻悒然愁苦。”吏部尚書牛弘對曰:“由臣等不稱職,故至尊憂
勞。帝既數聞讒譖,疑朝臣具委,故有斯問,冀聞太子之愆。弘既此對,大乖本指。
帝因作色謂東宮官屬曰:“仁壽宮去此不遠,令我每還京師,嚴備如入敵國。我為
患利,不脫衣臥。夜欲得近廁,故在後房。恐有驚急,還就前殿。豈非爾輩欲壞我
家國邪!”乃執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令楊素陳東宮事狀,以告近臣。素顯
言之曰:“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檢校劉居士餘黨。太子忿然作色,肉戰淚下,雲:
‘居士黨已盡,遣我何處窮討?爾作右僕射,受委自求,何關我事!’又云:‘昔
大事不遂,我先被誅。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弟,一事已上,不得自由。’因長
嘆回視雲:‘我大覺身妨!’又云:‘諸王皆得奴,獨不與我!’乃向西北奮頭,
喃喃細語。”帝曰:“此兒不堪妨承嗣久矣。皇后恆勸我廢,我以布素時生,復長
子,望其漸改,隱忍至今。勇昔從南兗州來,語衛王曰:‘阿孃不與我一好婦女,
亦是可恨。’因指皇后侍兒曰:‘皆我物。’此言幾許異事!其婦初亡,即以斗帳
安餘老嫗。新婦初亡,我深疑使馬嗣明藥殺。我曾責之,便懟曰:‘會當殺元孝矩。’
此欲害我而遷怒耳。初,長寧誕育,朕與皇后共抱養之,自懷彼此,連遣來索。且
雲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來,何必是其體胤?昔晉太子取屠家女,其兒即
好屠割。今儻非類,便亂宗祐。又劉金驎,佞人也,呼定興作家翁。定興愚人,受
其此語。我前解金驎者,為其此事。勇昔在宮,引曹妙達共定興女同宴,妙達在外
雲‘我今得勸妃酒。’直以其諸子偏庶,畏人不服,故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