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神武率軍進潼關,人懷危懼,羆勸勱交士,眾心乃安。神武退,拜驃騎大將軍,加侍中、開府。嘗修州城未畢,梯在城外。神武遣韓軌、司馬子如從河東宵濟襲羆,羆不覺。比曉,軌眾已乘梯入城。羆尚臥未起,聞閣外洶洶有聲,便袒身露髻徒跣,持一白棒,大呼而出,謂曰:“老羆當道臥,貉子那得過!”敵見,驚退。逐至東門,左右稍集,合戰破之。軌遂投城遁走。文帝聞而壯之。時關中大飢,徵稅人間穀食,以供軍費。或隱匿者,令遞相告,多被篣捶,以是人有逃散。唯羆信著於人,莫有隱者,得粟不少諸州,而無怨讟。沙苑之役,神武士馬甚盛。文帝以華州衝要,遣使勞羆,令加守備。及神武至城下,謂羆曰;“何不早降?”羆乃大呼曰:“此城是王羆家,死生在此,欲死者來!”神武不敢攻。
後移鎮河東,以前後功進爵扶風郡公。河橋之戰,王師不利,趙青雀據長安城,所在莫有固志。羆乃大開州門,召城中戰士謂曰:“如聞天子敗績,不知吉凶,諸人相驚,鹹有異望。王羆受委於此,以死報恩。諸人若有異圖,可來見殺。必恐城陷沒者,亦任出城。如有忠誠,能與王羆同心,可共固守。”軍人見其誠信,皆無異心。及軍還,徵拜雍州刺史。是蠕蠕度河南寇,候騎已至豳州。朝廷慮其深入,乃徵發士馬,屯守京城,塹諸街巷,以備侵軼。右僕射周惠達召羆議之。羆不應命,臥而不起,謂其使曰:“若蠕蠕至渭北者,王羆率鄉里自破之,不煩國家兵。何為天子城中,遂作如此驚動!由周家小兒恇怯致此。”羆輕侮權貴,守正不回,皆此類也。未幾,還鎮河東。
羆性儉率,不事邊幅。嘗有臺使至,羆為設食,使乃裂去薄餅緣。羆曰:“耕種收穫,其功已深,舂爨造成,用力不少,爾之選擇,當是未飢。。”命左右撤去之。使者愕然大慚。又客與羆食瓜,客削瓜皮,侵肉稍厚,羆意嫌之。及瓜皮落地,乃引手就地取而食之。客甚愧色。性又嚴急,嘗有吏挾私陳事者,羆不暇命捶撲,乃手自取鞾履,持以擊之。每至享會,自秤量酒肉,分給將士。時人尚其均平,嗤其鄙碎。羆舉動率情,不為巧詐,凡所經處,雖無當時功跡,鹹去乃見思。卒於官,贈太尉、都督、相冀等十州刺史,諡曰忠。
羆安於貧素,不營生業,後雖貴顯,鄉里舊宅,不改衡門,身死之日,家甚貧罄,當時伏其清潔。
子慶遠,弱冠以功臣子拜直閣將軍,先羆卒。孫述。
述字長述。少孤為祖羆所養。聰敏有識度。年八歲,周文帝見而奇之曰:“王公有此孫,足為不朽。”解褐員外散騎侍郎,封長安縣伯。羆薨,居喪過禮,有詔褒之。免喪,襲封扶風郡公。除中書舍人,修起居注,改封龍門郡公。周受禪,拜賓部下大夫。累遷廣州刺史,甚有威惠。朝議嘉之,就拜大將軍。後歷襄、仁二州總管,並有能名。隋文帝為丞相,授信州總管,位上大將軍。王謙作亂,遣使致書於長述。因執其使,上書,又陳取謙策。上大悅,前後賜金五百兩,授行軍總管,討謙。以功進位柱國。開皇初,獻平陳計,修營戰艦,為上流之師。上善其能,頻加賞勞。後數歲,以行軍總管擊南寧,未至而卒。上甚傷惜之。贈上柱國、冀州刺史,諡曰莊。
子謨嗣。謨弟軌,大業末郡守。少子文楷,起部郎。
王思政,太原祁人,漢司徒允之後也。自魏太尉凌誅後,冠冕遂絕。父佑,州主簿。思政容貌魁梧,有籌策,解褐員外散騎侍郎。屬万俟醜奴、宿勤明達等擾亂關右,北海王顥討之,聞思政壯健,啟與隨軍,所有謀議,並與參詳。時孝武在籓,素聞其名,乃引為賓客,遇之甚厚。及登大位,委以心膂。預定策功,封祁縣侯,為武衛將軍。俄而齊神武潛有異圖,帝以思政可任大事,拜使持節、中軍大將軍、大都督,總宿衛兵。思政乃言於帝曰:“洛陽四面受敵,非用武之地。關中有崤函之固,且士馬精強。宇文夏州糾合同盟,願立功效若聞車駕西幸,必當奔走奉迎。藉天府之資,因已成之業,二年修復舊京,何慮不克。”帝深然之。及神武兵至河北,帝乃西遷。進爵太原郡公,拜光祿卿、幷州刺史,加散騎常侍、大都督。
大統之後,思政雖被任委,自以非相府之舊,每不自安。周文帝曾在同州,與群公宴集,出錦罽及雜綾絹數千段,令諸將摴蒲取之。物盡,周文又解所服金帶,令諸人遍擲,曰:“先得盧者即與之。”群公擲將遍,莫有得者。次至思政,乃斂容跪而誓曰:“王思政羈旅歸朝,蒙宰相國士之遇,方願盡心效命,上報知已。若此誠有實,令宰相賜知者,願擲即為盧;若內懷不盡,神靈亦當明之,使不作也,便當殺身以謝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