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15年以來,西班牙的虛弱,正是英法的共同利益之所在;新成立的西牙政府卻要擺脫此種被奴役狀態了。佛朗哥在他勝利的前夕說,西班牙控制著地中海的鎖鑰,今後地中海事務沒有西班牙參加就解決不了。但是不讓外國干涉和不願在國際上孤立是同擴張的願望分不開的。佛朗哥在開始造反時就宣稱,他是來完成光復西班牙帝國舊山河的使命的。長槍黨綱領的第三點宣告:“我們決心建立帝國,我們肯定地說,西班牙的全部歷史都意味著它應當是一個帝國。我們要求西班牙在歐洲佔有傑出的地位。”隨著民族主義政府的勝利,西班牙決心建立帝國,完成它的帝國的和天主教的使命,這已成了經常宣傳的主題。在長槍黨黨員和軍隊中間有一個主戰派;新政府打算在情況許可時就亮出領土擴張政策。蘇涅爾1939年6月訪問義大利時對齊亞諾說:西班牙打算收復直布羅陀,因為只要英國的國旗還在那裡飄揚,西班牙就不是一個完全自由和主權完整的國家,也打算在摩洛哥擴大領土,以便清算一下同法國的帳。
西班牙民族主義的野心不只限於覬覦地中海,它的帝國的和天主教的使命是指向過去它在新世界和太平洋建立的並統治了二百年之久的舊帝國版圖。自從西屬美洲國家同西班牙一起舉行了慶祝美洲發現四百週年大會以來,“伊比利亞…美洲文化統一體”一直吸引著知識分子和學者,一直是一些研究所和會議的討論題目,泛西班牙主義便是“1898一代人”探討的觀點之一。“西班牙文明”這個詞是在內戰前按“基督教信仰”的模式鑄造的,為的是要把西班牙語系的民族統統包括進去,並表明其特性。這個詞的第一義是保守的、文化上的:指的是西班牙及其子女國家的思想是受同一天主教、同一民族主義和同一權力主義的精神的感動而產生的,並一致否認法國大革命的理論和美國佬的實利主義。但領土收復主義則絕不停留在書面範圍內。“西班牙文明第一主義”象“德意志精神”和“古羅馬精神”一樣,是一種觀念,其政治價值在於它的內容和目的的適應性。要是西班牙能夠取代法國而成為拉丁美洲國家的智力領導,或許甚至取代美國而成為拉丁美洲國家的政治領導,它就不僅會在精神上挽回這些國家,而且還能加強它自己的國際地位;長槍黨作家們希望,西班牙在非洲的擴張可以得到同美洲的大西班牙集團結成的一條政治、經濟和文化陣線的支援。“關於‘西班牙…美洲國家’,”長槍黨綱領第三點說:“我們的目標將置於文化、經濟利益和權力的統一上。因為西班牙佔有作為西班牙世界精神搖籃的地位,西班牙要求在一切共同事業中居於優先卓越的地位。”然而,在佛朗哥取得勝利的時刻,“西班牙文明”在民族主義者宣傳領域外卻還是烏有之物,只有國外的長槍黨在拉丁美洲作為納粹第五縱隊的一支輔助力量所起的一些模糊而難以捉摸的影響。
但當民族主義政府終於在整個西班牙國土建立起權力的時候,它的對外野心受到了物力枯竭和政局不穩的限制。這個國家的經濟凋敝。蘇涅爾1939年6月對齊亞諾說:西班牙的資源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些地區發生了饑饉。他說西班牙需要有兩年或三年的恢復時期,才能加入軸心國方面作戰。過了一個月,佛朗哥對齊亞諾說:至少需要有五年的和平,又說,許多觀察家認為這還是一個樂觀的估計。在這個極權主義國家的一層硬殼裡面,西班牙還是象在內戰開始時那樣四分五裂。無產階級和大部分農民仍舊對新政權抱著敵對態度,只是還沒有爆發出來。加泰羅尼亞和三巴斯克省受到撤銷自治的處分。政府對被擊敗的共和主義者實行的報復,成為一場對赤色分子的非宗教性的撲滅異端。民族主義運動本身陷入了深深的分裂。長槍黨黨員自己就成了一夥激進分子和“新貴”,不久就幾乎要把保守的傳統主義者從政府和黨的權力地位上攆走了。君主主義者心懷不滿。軍隊瞧不起長槍黨。商人反對長槍黨激進分子空談理論的經濟政策。教會對政府同納粹交往懷有疑慮。政府被私人和各部門間的舊恨宿仇搞得四分五裂,很快便陷入貪汙和無能的泥濘。佛朗哥象歷史上的古典獨裁者,不象當代的施思者和示範者,他是靠軍權取得政權的,如果他在這新的和陌生的領域內還表現了他的天才的話,那末也許就是他對這些政客和將軍們的競爭採用了平衡辦法,調整了他們的對抗作用,並在他們之間挑撥離間。但從積極方面講,國內建設倒也是優先於對外冒險的。政府引以自豪的是國家統一和社會改革的計劃:佛朗哥“希望——用墨索里尼的慣用語來說——到人民那裡去”。與此同時,西班牙人各自忙於餬口生活,搞黑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