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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來流落到民間,還被收舊報紙的拾了去了。”

楚地說:“都是以訛傳訛,我們家的那一幅,是董其昌的《煙江疊嶂圖》,還是摹本,怎麼變成王詵的真跡了?真跡都捐給上海博物館了。”

“我一心想完璧歸趙,誰知還是買了膺品。”

“我說含笑,你要燒錢也不是這個燒法,還是捐給希望工程的好,救助失學兒童,功莫大焉,別做這種傻事了。”

“我還不是想討好你麼,誰知你一點也不領情。”

“你已嫁為人婦,我還能對你怎麼樣呢?”

“那幅在普羅旺斯拍的照片呢,那一望無際的薰衣草,才是我最美好的青春歲月。”

含笑這樣說著,眼前浮現出無邊無際的紫色來,薰衣草的香味彷彿撲面而來。

齊越來到碧梧巷5號,依然是孫嫂來開的門,孫嫂領他走過花園裡鵝卵石鋪的小徑,他習慣地站在那一泓小池前,抬眼往後面的小樓看去,蘇珊的閨房裡依然垂著白色的挑花窗幔。

五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導師家的小花園裡,抬頭看見鏤有花紋的木格窗裡映著一張嫵媚的瓜子臉,女孩一手支頤,一手拿著一本線裝古藉。窗前伸進幾枝綠葉,枝上綴著幾顆熟透的枇杷。這簡直是《紅樓夢》或者《西廂記》裡才有的畫面。這幅畫面強烈地衝擊著他的視覺和心靈。

時間不久他考上了潘和高教授的在職博士生,他找種種藉口來導師家,或說來嚮導師請教論文的選題是否合適,或說嚮導師借一些參考資料。資料有借就有還,還了又可以再借。潘教授對自己的弟子總是有求必應。他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最想看到的是印在木格花窗裡的那個倩影。那個長著一張瓜子臉,手拿一卷古藉的女孩讓他整日心神不寧。

這個女孩和這處住宅一樣,古典清雅,讓人徒生一種懷舊的情愫,懷念那種月白風清的夜,懷念游魚在水草中戲嬉的小河,懷念炊煙裊裊的人家,懷念從茅屋邊竹叢中伸出兩三枝帶雨的桃花,是沈三白的《浮生六計》。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生活,一種貼近自然富有詩意的生活。這種生活對齊越來說是一個夢。碧梧巷5號卻讓他尋找到了這個夢的一部分。可是,這個夢最終還是失落了。

孫嫂說:“師孃,你看誰來了!”

香蘭從樓上下來,看見齊越,高興地說:“你真稀客!前不久,我還跟你潘老師唸叨你來著。”一邊對孫嫂說,“快沏茶,齊越喜歡喝龍井,給他沏龍井。”孫嫂答應著,去廚房沏茶。

這裡,齊越在花籃廳裡坐了,把送給導師和師母的禮物放下,又拿出一個禮盒來說是送給孫嫂的衣料和化妝品。香蘭說:“你還是那麼禮數週全,一個也不落下。”

時間好像退回到三年以前,他分明看見她穿一件緄邊的扎染藍印花布對襟短上衣,同色的直筒裙,同色的做工精良的皮底拖鞋,顯得身姿嫋娜可愛。她的長髮瀉下來,像黑緞往下飄,一晃一晃的,素樸中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高貴和嫵媚。他有一種心痛的感覺。一個男人,一輩子可以喜歡許多個女人,但真正讓他刻骨銘心不能忘懷的卻只有一個。

孫嫂端來茶,說:“齊總,請喝茶。”叫了兩遍,齊越才回過神來。

齊越發現自己心不在焉,趕緊坐正了身體,接過孫嫂的茶,說聲“謝謝”,一邊喝茶,一邊把這些年來的遭遇告訴香蘭。

香蘭說:“你一個人管理那麼大的公司,辛苦不辛苦?”

孫嫂插話道:“辛苦肯定是辛苦的,不過齊總也是有能力領導的,他一直都是做事有魄力的,生來就是要當大老闆的。”

齊越對孫嫂笑笑,把禮盒遞給她。

孫嫂連忙擺著手說:“使不得,使不得,怎麼老是讓你破費呢,我不能收你的禮物。”

香蘭笑著說:“既然齊越買了,也是他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

孫嫂千恩萬謝地收了,就去廚房忙活了。

齊越問香蘭:“潘老師又出去開會了?”

香蘭說:“你潘老師不知道你要來,如果知道你來,他肯定要等在家裡的。今天剛剛去南京開會了。”

齊越想問蘇珊的情況,想想還是把話嚥下了。香蘭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與他說起蘇珊來,“她現在剛懷孕三個月,她婆婆把她接去跟他們一起住了,說是要看住她,不讓她熬夜。楚天他爸在東山造了個新的園林,比他們家以前的那個宜園還要大,現在他們一家都住在那兒。”香蘭又問他,“你也結婚了吧,娶的是香港姑娘還是大陸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