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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隴西飛騎立即颶風般捲入城內。王翦派出的兩千幕府騎士尚未抵達城外各個道口堵截,城內已經傳出了軍報:趙佗已經佔據了王城,楚王負芻與在郢幾名世族大臣悉數被俘獲!王翦第一次手忙腳亂,一邊下令召回幕府騎士準備入城,一邊下令章邯軍迅速在城外郊野構築壁壘,以防淮北敗軍殘部逃來郢壽。兩個時辰後,王翦登上一輛兼具戰車功能的青銅高車在三千馬隊護衛下隆隆入城了。

這時,太陽尚未落山。

當夜,郢壽城外沒有出現淮北楚軍殘部,這座不大的楚國都城第一次變成了沒有王城燈火的夜幕籠罩下的黑城。王翦與章邯趙佗在城內軍帳會商,議定:趙佗率兩萬隴西飛騎,立即將俘獲的楚王與楚國世族大臣押送回咸陽;章邯軍留鎮郢壽,繼續駐紮郊野擴充套件營壘,以為大軍集結根基。部署完畢,王翦本欲率幕府馬隊連夜趕赴淮北,畢竟,攻克楚國都城並俘獲楚王之後,淮北戰場又迅速凸現為軸心大事了。然則,王翦尚未出發,蒙武軍報便到了:楚軍殘部大約二十餘萬,已經“突圍”逃入垓下河谷,秦軍各部已經四面合圍,上將軍可全力處置淮南戰事,無須憂心淮北追殺大戰。王翦思忖片刻,給蒙武回書一件,叮囑其務須全殲項燕主力,尤其不能走脫項氏的江東精銳;大戰結束之後,立下淮南會兵。然後,王翦放棄了再上淮北,開始在幕府精心謀劃進兵吳越嶺南的未來戰事。

旬日之後,蒙武率主力大軍南下了。

王翦接到的戰報是:楚軍主力全部覆沒,李信率八千敢死騎士死死咬住項燕幕府,在垓下一片無名谷地圍困項燕三日之久,楚軍糧絕,無力為戰,項燕自殺,已經驗明正身無疑。唯一缺憾是,楚軍主力大將項梁逃脫,搜尋垓下三日不見蹤跡。

“上書秦王,我軍立下吳越嶺南,一年平定百越!”

這是秦王政二十四年初夏,公元前223年的故事。

秦王政時年三十七歲,上將軍王翦年逾六旬。

九、固楚亡楚皆分治 不亦悲哉

楚國的最後歲月,堪稱山東六國中最有型的一個。

即或是軍力最為強大的趙國,在護國之戰中也未能有一場足以令人稱道的勝仗。雖然,滅國之前的李牧軍曾兩敗秦軍,然敗非秦軍主力,且戰事規模較小,遠不能與楚國抗秦之戰同日而語。相比之下,楚國在最後歲月的兩次大戰實在是有聲有色。第一戰,楚軍以成功的防守反擊戰大敗秦主力大軍二十萬,追擊三日三夜不頓舍,攻破兩壁壘,殺七都尉,以最保守估計,秦軍戰死也當在七八萬上下(不包括傷殘)。此戰規模之大,超過了戰國中期六國合縱抗秦的最大勝仗——信陵君救趙之戰,更遠遠超過其餘幾次勝秦小戰,而當之無愧地成為戰國百餘年整個山東六國對秦作戰的最大勝仗。第二戰,秦以舉國兵力六十萬南進,楚軍以六十餘萬應戰,對峙年餘兵敗,堪稱雖敗猶榮。敗而榮者,一則,楚國在奄奄一患之時尚能聚結與秦國對等的兵力,形成戰國之世唯一能與長平大戰相媲美的平原戰場大相持,其壯勇氣勢可謂戰國絕唱;二則,國君力主抗秦而城破不降,統帥殫精竭慮而兵敗自殺,從來分治自重的楚國世族沒有出現一個大奸賣國者,凡此等等,皆有最後的尊嚴。

假如排除了種種偶然,楚國能否避免滅亡的命運?

這是一個歷史哲學式的問題,也是一個破解歷史奧秘的門戶問題。雖然有違“歷史不能假定”的規律而頗顯臆想色彩,但卻能引導我們穿過瑣碎偶然漫天飄飛的迷霧,走進歷史的深處,審視歷史框架的筋骨與支柱。假如楚王負芻更為明銳,假如項燕的“退兵淮南,水陸並舉而長期抗秦”的方略能夠實施,假如項燕擁立昌平君成功,假如楚國的封邑軍戰力如同主力大軍,假如戰場沒有大霧,假如楚軍糧草充足兵器精良,假如楚軍不退兵移營而繼續原地相持,假如項燕選擇了一條更好的退兵路線而不奔蘄縣,甚或,假如秦軍統帥不是王翦……楚軍能戰勝麼?楚國能保住麼?

不能。

為什麼?

首先,已經發生過的客觀的歷史狀態,是我們無法以任何邏輯分析所能取代的。這一狀態就是,楚國在最後歲月的種種努力,都已經在亡國危境的脅迫下達到了最大限度——種種掣肘減至最小,聚合之力增至最大;而沒有努力的部分,則是楚國已經無法做到的部分。正是這種“已經無法做到”的部分,做出了“不能”兩個字的回答。

那麼,這種已經無法做到的部分究竟是什麼?

就國家生命狀態而言,這種已經無法做到的部分,無疑是國家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