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也就斷絕了。
可是,撤離籌劃尚未就緒,秦軍便大舉北上了。
秦軍北上來得很突然,太子丹接到訊息時,王翦大軍已經渡過淶水越過督亢,進逼三舍之外了。顯然,此時倉促撤離,正有利於秦軍鐵騎大舉掩殺,無疑自投虎口。陡臨危境,太子丹很是清醒,斷然下令開啟府庫分發甲冑兵器,全城庶民全部為兵,連夜開出薊城在治水北岸構築壁壘迎敵!如此部署,不是太子丹知兵通戰,而是基於一個最簡單不過的事實:出城為戰,便於逃離;困守孤城,則註定要做秦軍的俘虜。身處戰時的庶民將士,人人明白這個道理,沒有任何阻力便動了起來。殘存的真正燕軍連夜出城,及至著了戎裝的庶民陸續開到治水北岸,已經是次日正午時分。兵民一體佈防,擺開陣式竟然將近十萬之眾,鋪開在新綠的原野倒也是浩浩蕩蕩。
當部伍整肅的秦軍黑色潮水般撲來時,戰場形勢是不言自明的。
太子丹的燕軍幾乎沒有做像樣的搏殺,便大舉退向了北方山野,繞過薊城東走了。王翦當機立斷:前軍大將李信率五萬鐵騎追殺太子丹,主力立即佔據薊城,安定民治。此前,蒙恬已經從九原南下,咸陽派來的安燕官吏也已經抵達軍中;蒙恬與頓弱會合,率一班官吏隨軍北進,開進薊城後立即開始了整肅燕地。而王翦所關注的,是李信的追殺進展。
太子丹東逃,路徑原本是勘定好的:繞過薊城向北進入燕山,再東渡灌水奔向遼東。一開始尚有數萬百姓追隨,可隨著秦軍不殺無辜庶民的訊息傳開,庶民百姓漸漸潰散了。旬日之後,追隨太子丹的人馬只有萬佘。李信部緊追不捨,太子丹部根本沒有喘息之機,只有不捨晝夜地向東逃亡。如此兩軍銜尾,一個月之間賓士千餘里,越過遼水進入了燕國東長城地帶的衍水河谷。賓士月餘,太子丹人馬個個枯瘦如柴疲憊異常,再也無法與秦軍較量腳力了。這日進入一片山谷,騎士們倒在草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太子丹欲哭無淚,長嘆一聲,拔出長劍搭上了脖頸。此時,一個遼東將軍哭喊著抱住了太子丹,奪下了長劍,哽咽著說出了一條生路:向前十餘里的衍水河谷,有一個秘密營地可以藏匿,秦軍不可能找到。這個秘密營地,是當年樂毅在遼東練兵時開闢的一片山岩洞窟,屯有大量糧草乾肉,後來也成了燕國遼東軍的秘密駐屯地之一。
“既有此地,何不早言?”太子丹很是不解。
“燕王早有嚴令,遼東營地不得對任何人洩露。”
太子丹不說話了。這便是父王,對他這個兒子放權任事,卻在任何時候都不忘記嚴守兵權機密,縱然離國東去,也沒有給他交代一處遼東路上的救命所在。這一時刻,心灰意冷的太子丹突然明白:多年以來,自己對這個昏聵的父王太過仁慈了,假若聽從荊軻謀劃早日宮變,何有今日燕國之絕境?心念及此,太子丹陡然振作,立即下令馬隊進入秘密營地,並當即下令那位遼東將軍做了燕國亞卿——當年樂毅的最初官職。
“萬歲——”
太子丹話音落點,這支氣息奄奄的馬隊突然活躍了。擁立太子即位燕王,原是這支九死一生的死士馬隊之希望所在。目下太子此舉,其心意人人明白,如何能不生出絕處逢生的歡呼。及至進入秘密營地駐紮旬日,太子丹人馬已經神奇地變成了一支精悍的勁旅。
這樣,太子丹的逃亡馬隊便突然在秦軍眼前失蹤了。
接到李信的快馬軍報,王翦又一次皺起了眉頭。太子丹能在秦軍緊迫之下突然失蹤,印證了燕國在遼東之地多有秘密營地的傳聞。這種營地有多少?燕王喜的駐地,是否也是這種無法在急切中探察清楚的秘密所在?果真如此,秦軍縱然出動主力,燕國之殘部立足地能在短期內找到麼?而如果短期內不能根除燕國殘部,燕代勢力會死灰復燃麼?思忖良久,王翦找來了蒙恬頓弱,說明情由,會商問計。
“遼東廣袤,根除燕國須做長久謀劃。”蒙恬一如既往地穩健。
“燕王喜,緩圖可也。然,太子丹不能不除!”頓弱明朗之極。
“上卿有謀劃?”王翦知道,頓弱久駐燕國斡旋,很可能胸有成算。
“借力打力,逼出太子丹!”
“上卿是說,利用代國?”蒙恬目光大亮。
“然!我軍可對代趙施壓,逼趙嘉再施壓燕王喜交出太子丹!”
“嗯。可行。”王翦略一思忖拍案了。
次日,辛勝部五萬精兵大舉壓向代國。王翦給代王趙嘉的戰書是:“太子丹主謀刺秦,秦必欲得太子丹首級而後快。而代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