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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歉意地直言相勸,要呂不韋審時度勢,與秦王同心協力共成大業。呂不韋笑問,何謂同心協力?李斯說得簡潔,萬事歸法,是謂同心協力。呂不韋又是一笑,足下之意,老夫法外行事?李斯也答得明白,《呂氏春秋》關涉國是大計,不經朝會參酌而公然張掛懸賞一字師,委實不合秦國法度;寬政緩刑之說,亦不合秦法治國之理;文信侯領政秦國,便當恪守秦法,專領國事。呂不韋不禁一陣大笑:“足下前擁後倒,無愧於審時度勢也!”李斯卻是神色坦然:“當日操持《呂氏春秋》,報答之心也;今日勸公收回《呂氏春秋》,事理之心也;棄一己私恩,務邦國大道,時勢之需也,李斯不以為非。”

“李斯呵,言盡於此矣!”呂不韋疲憊地搖了搖手。

一番折辯,李斯隻字未提呂不韋密書,呂不韋隻字未問李斯的去向謀劃。兩人都心知肚明,門客與東公的路子已經到了盡頭。呂不韋一說言盡於此,李斯便知趣地打住了。畢竟,面前這位已顯頹勢的老人曾經是李斯非常崇敬的天下良相,如果不是昨夜之事,自己很可能便追隨這個老人走下去了。

“李斯呵,老夫最後一言,此後不復見矣!”

“願聞文信侯教誨。”

默然良久,呂不韋嘆息了一聲:“足下,理事大才也。認定事理,審時度勢而追隨秦王,無可非議。然則,老夫與足下,兩路人也,不可同日而語矣!既尚事功,更尚義理,事從義出,義理領事,老夫處世之根基也。老夫少為商旅,壯入仕途,悠悠六十餘年,此處世根基未嘗一刻敢忘也!寬政緩刑,千秋為政之道也。《呂氏春秋》,萬世治國義理也。一而二,二而一。要老夫棄萬世千秋之理而從一時之事,違背義理而徒具衣冠,無異死我之心也,老夫忍能為哉!”

“文信侯……”李斯欲言又止,終於起身默默去了。

踽踽回到寢室,呂不韋渾身痠軟內心空蕩蕩無可著落,生平第一次倒頭和衣而臥,直到次日午後才醒轉過來。寢室女僕唏噓涕淚說,大人昨夜發熱,她夜半請來府中老醫,一劑湯藥一輪針灸,大人都沒醒轉,嚇死人也;夫人不在,莫胡家老也不在,大人若有差池,小女可是百身莫贖。呂不韋笑了,莫哭莫哭,你侍寢報醫有功,如何還能胡亂怪罪,生死只在天命,老夫已經沒事了。說罷霍然起身,驚得女僕連呼不可不可。呂不韋卻呵呵笑著走進了浴房,女僕顧不得去喊府醫,連忙也跟了進去。半個時辰的熱湯沐浴,呂不韋自覺輕鬆清爽了許多。府醫趕來切脈,說尚需再服兩三劑湯藥方可退熱。呂不韋笑著搖搖手,喝了一鼎濃濃的西域苜蓿羊骨湯,出得一身大汗,又到書房去了。

“稟報丞相:咸陽都尉都尉,秦國郡縣設定的兵政武官,職掌徵兵治安事,亦分別簡稱郡尉、縣尉,隸屬郡縣官署。都城設官等同於郡,故有咸陽都尉。軍中亦有都尉,為中級將領。請見。”

“咸陽都尉?沒看錯?”

“在下識得此人,是咸陽都尉。”書吏說得明白無誤。

“喚他進來。”呂不韋心頭一動,臉色便沉了下來。

片刻之間,廳外腳步騰騰砸響,一名頂盔貫甲鬍鬚連鬢的將軍赳赳進來,一拱手昂昂然高聲道:“末將咸陽都尉嬴騰,見過丞相。”

“何事呵?”

“末將職司咸陽治安,特來稟明丞相:南門外人車連日堵塞,山東不法流民趁機行竊達六十餘起,車馬擁擠,人車爭道,踩踏傷人百餘起。為安定國人生計,末將請丞相出令,罷去南門外東城牆《呂氏春秋》懸賞之事。”

“豈有此理!”呂不韋頓時生出一股無名怒火。依著法度慣例,一個都尉見丞相府的屬署主官都是越級。咸陽治安縱然有事,也當咸陽令親自前來會商請命,一個小小都尉登堂入室對他這個開府丞相行使“職司”,豈非咄咄怪事?明知此事背後牽涉甚多理當審慎,呂不韋終究還是被公然蔑視他這個三朝重臣的方式激怒了,冷冷一笑拍案而起,“南門之事,學宮所為。學宮,國家所立。都尉儘可去見學宮令,休在老夫面前聒噪。”

“如此,末將告辭。”都尉也不折辯,一拱手赳赳去了。

呂不韋臉色鐵青,大步出門登車去了學宮。在天斟堂召來幾位門客舍人,呂不韋簡約說了咸陽都尉事,並明白做了部署:無論生出何種事端,南門懸賞都不撤除,除非秦王下書強行。舍人們個個憤然慨然,立即聚集門客趕赴南門外守書去了。

二、大道不兩立 國法不二出

奇異的事情接二連三,呂不韋實在驚訝莫名。

在他做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