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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文職,謹受教。”

次日黎明,王綰匆匆趕到了王城東偏殿。當值的趙高說,秦王剛剛入睡,叮囑將擬就的王書交長史校訂,如無異議,立即交刻頒發。王綰捧起攤在案頭的長卷瀏覽一遍,心頭竟凜然掠過一股肅殺之風——

告 國 人 書

秦王政特書:自文信侯罷相自裁,天下紛擾,朝野不寧。秦立國五百餘年,一罪臣之死而致朝野洶洶不法者,未嘗聞也!文信侯呂不韋自於先王結識,入秦二十餘年,有定國之功,有亂國之罪。唯其功大,始拜相領國,封侯封地,破秦國虛封之法而實擁洛陽十萬戶,權力富貴過於諸侯,而終能為朝野認定者,何也?其功莫大焉!秦之封賞,何負功臣?然則,文信侯未以領國之權不世之封精誠謀國,反假做閹宦,私進宮闈,致太后陷身,大奸亂政。其時也,朝野動盪,醜穢迭生,秦國蒙羞於天下,誠為我秦人五百餘年之大恥辱也!究其本源,文信侯呂不韋始作俑矣!秦法有定:有功於前,不為損刑,有善於前,不為虧法。呂不韋事,業經廷尉府並執法六署查勘論罪,依法罷黜者,何也?其罪莫大焉!縱如此,秦未奪文信侯爵位,未削文信侯封地,秦王何負功臣?其時也,文信侯不思深居簡出閉門思過,反迎聚六國賓客於洛陽,流播私書,惑我民心,使六國彈冠相慶,徒生覬覦大秦之圖謀。為安朝野力行新政,秦王下書譴責,遷文信侯於巴蜀之地,何錯之有也?今有秦國臣民之昏昏者,唯念呂不韋之功,不見呂不韋之罪,置大秦律法於不顧,信山東流言於一時,呼應六國陰謀,私祭罷黜罪臣,亂我咸陽,亂我國法,何其大謬也!若不依法懲戒,秦法尊嚴何存?秦國安定何在?唯其如此,秦王正告臣民:自今以後,操國事不道如嫪毐呂不韋者,籍其門籍其門,秦國刑罰,謂將罪人財產登記沒收,家人罰為苦役奴隸。,其後世子孫永不得在秦國任宦。秦王亦正告山東六國並一班諸侯:但有再行滋擾秦國政事者,決與其不共戴天,勿謂言之不預也!秦王政十二年春。

王綰一句話沒說,將竹簡裝入卷箱,匆匆到刻簡坊去了。

當日午後,秦王的《告國人書》與廷尉府的處罰文告,便同時張掛到了咸陽四門。謁者署的傳車快馬也連連飛出咸陽,將處罰文告與王書送往各郡縣,送往山東六國。隨著文書飛馳,咸陽沉寂了,關中沉寂了,秦國各郡縣沉寂了,山東六國也沉寂了。秦王將道理說得如此透徹痛切,殺伐決斷又是如此嚴厲果決,激揚紛紜的公議一時蕭疏,無話可說了。

客居咸陽的山東士商們始則驚愕,繼而木然,連聚議對策的心思都沒有了,只各人默默打點,預備離開秦國。若在山東六國,如此洶洶民意,任何一國都不敢輕易處置。唯一的良策,只能是恢復死者尊榮,以安撫民心公議。磋商跌宕,各方周旋,沒有一年半載,此等幾類民變的風潮決然不能平息。洛陽竊葬呂不韋,壓迫秦國服軟預設,恰好印證了秦國與六國在處置洶洶民意上一般無二。唯其如此判斷,才有了山東客商士子們發動的公祭風潮。六國士商們預料:祭呂風潮一起,秦國至少得允許呂氏門客在秦公開傳播《呂氏春秋》;若風潮延續不息,呂不韋之冤得以昭雪亦未可知;若山東六國藉機施壓得當,逼秦國訂立休戰盟約,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此這般種種謀劃,雖不是人人都明白自覺,但六國密使與通聯主事的幾家大商巨賈,卻是胸有成算的。

然則,誰也沒有料到,秦國反應竟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公祭風潮發端未及一月,便斷然出手。事前沒有任何徵兆,更沒有六國士商們熟悉不過的反覆折衝多方斡旋,全然迎頭棒喝,將涉祭者全數趕出秦國。如此嚴密,如此快捷,令習慣於朝事預洩的六國士商們如遇鬼魅,不禁毛骨悚然!但是,真正令山東士商們無言以對處,卻在於:秦國依法處置,本國官吏庶民都概莫能外,違背秦法的外邦客商士子能叫喊自己冤枉麼?再說,秦國已經對山東六國發出了惡聲,再行滋擾不共戴天,哪國還敢出頭亢聲?作為商旅遊士後盾的邦國尚且猥瑣,一群商人士子又能如何?更有一層,商旅入秦,原本宗旨只是佔據大市以生財聚財,鼓盪議論乃至涉足秦國朝局,一則是本國密使縱容,二則是山東士商風習使然,實非商旅本心所願。及至鼓盪未成而遭驅趕,商旅們才驀然明白,自己將失去天下最具活力的最大商市,豈非捨本逐末大大的得不償失?發端主事的鉅商大賈還則罷了,左右在其他國家還有商社根基。一班隨波逐流捲入風潮的中小商人們,便是切膚之痛了:一店在秦,離開咸陽沒了生意,回到故國重新開張,卻是談何容易,單是向官府市吏行賄的金錢便承受不起,哪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