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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不為虧法。文信侯縱然有功於秦,又何能抵消此等大罪?至於念及民心,枉法姑息,正是文信侯寬法緩刑之流風,本王若亦步亦趨,呂規我隨,必將國無寧日,一事無成。老國尉呵,治國便是治眾,法若避眾,何以為法也!”

默然良久,蒙武深深一躬:“老臣謹受教。”

半月之後,老廷尉領銜的聯具上書呈進了東偏殿。

清晨時分,嬴政進了書房,依著習慣,先站在小山一般的文案前,仔細打量了迭次顯露在層層卷宗外的白字黑布帶,一眼瞥見廷尉卷,只一注目,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的趙高便立即將廷尉卷抽出來,攤開在了旁邊書案的案頭。待嬴政在寬大的書案前落座,那支大筆已經潤好了硃砂架在了筆山,一盅瀰漫著獨特香氣的煮茶也妥帖地擺在了左手咫尺處。一切都是細緻周到的,目力可及處卻沒有一個人影。

“長史可在?”嬴政頭也不抬地叩了叩書案。

“臣在。”

外廳應得一聲,王綰踩著厚厚的地氈快步無聲地走了進來,依著嬴政的手勢捧起了王案上的文卷。雖是掌管國君事務的長史,對於大臣上書,王綰的權力卻只是兩頭:前頭接收呈送——督導屬吏日每將上書分類登入,夾入布標擺置整齊,以三十卷為一案送王室書房;後頭錄書督行——國君閱批之後,立即由兩名書吏將批文另行抄出兩份,一份送各相關官署實施,一份做副本隨時備查,帶批文的上書做正本存入典籍庫。也就是說,在國君批示之前,他這個長史是無權先行開啟卷宗的。這卷廷尉上書昨夜子時收到,王綰以例歸入今日文卷呈送,也料到了必是秦王今日披閱的第一要件,自然早早守候在了東偏殿外廳等待錄書分送。如今見秦王未做批示便召喚自己,心下一怔,料定是這個鐵面老廷尉又“斟酌”出了令秦王犯難的題目。然捧卷瀏覽,王綰卻頗覺意外。

老廷尉將竊葬之後的事件定為“外幹秦政,私祭亂法,流言惑國”三罪,分為五種情形論定處罰:其一,在秦山東客商與呂氏門下的山東門客、舍人舍人,古代官名,始見《周禮·地官》,職掌各種具體事務。春秋戰國,舍人為大臣府吏之通稱,多為親信門客擔任,尋常稱門客舍人。唐宋之後,舍人成為貴公子的別稱,不再是實職官吏。,無論發動、參與私祭或傳播流言,皆以“外幹秦政”論罪,一律逐出秦國;其二,秦國六百石(祿米)以上官員哭臨者,以“私祭亂法”論罪,奪爵位,舉族遷房陵房陵,今湖北房縣地帶,當時為秦國之險山惡水地區。;其三,秦國六百石以下官員哭臨私祭者,同前罪,削爵兩級,舉家遷房陵;其四,凡呂氏門客中的秦國吏員士子,只散佈流言而未哭臨六國客商所設之靈棚者,以“流言惑國”論罪,保留爵位,舉家遷房陵;其五,舉凡秦國庶民,哭臨私祭並傳播流言者,兩罪並處,罰十金,併為城旦、鬼薪鬼薪,秦國刑罰,自帶衣食為王室太廟打柴。一旬。

“並無不妥。臣以為可也。”王綰明朗回話。

“可在何處?”

“刑罰適當:官吏重罰,庶民輕治。”

“只要依法,輕重無須論之。”

“君上以為不可?”

“不,大可也!”嬴政大笑拍案,“照此批下,一字不改。”搖了搖手,又輕鬆地長吁了一聲,“我是說,老廷尉行法之精妙,不僅在輕重適當,那是法吏當有之能罷了。難在既全大局,又護法制,治眾而不傷眾,堪稱安國之斷也。只可惜也,鐵面老廷尉年近七旬,秦國後繼行法,大匠安在哉!”

“君上遠憂,臣深以為是。”王綰一點頭,稍許沉吟又道,“臣還得說,此次受罰者涉及官民眾多,實乃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似當頒行一道特書,對國人申明緣由並曉以利害。否則,太得突兀,國人終有疑竇。”

“好謀劃。”嬴政欣然拍案,“這次不勞長史,我試草一書。”

“王之文采必獨具風韻,臣拭目以待。”

“只怕長史失望也。”嬴政哈哈大笑一陣,又肅肅淡淡道,“嬴政不善行文,卻有一說與長史參酌:王書論政,重質不重文。質者,底蘊事理之厚薄也。文者,章法說辭之華彩也。遍觀天下典籍,文采斐然而滔滔雄辯者,非孟子莫屬。然我讀《孟子》,卻覺通篇大而無當,人慾行其道,卻無可著力。本色無文,商君為甚。《商君書》文句粗簡,且時有斷裂晦澀,然卻如開山利器,刀劈斧剁般料理開紛繁荊棘,生生開闢出一條腳下大路。人奔其道,舉步可行,一無彷徨。長史卻說,效商君乎?效孟子乎?”

默然良久,王綰深深一躬:“臣為